第62章 生病(1 / 3)

蕭晟瞳孔驟縮。

胸口似乎被什麼給重擊了一下, 喉頭一陣腥甜,一口血梗在喉間。

他勉力將其咽下。

“王爺,這女屍在河裏泡得時間久了, 恐汙了尊目……”陪同的仵作看他神色不對,連忙解釋。

晉王一聲不吭,抬手把他推到一邊,直接上前幾步, 掀開草席。

女屍頭顱被整個割去, 脖頸處空洞洞的,觸目驚心。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凝固,巨大的恐慌霎時間籠罩了他。

明知道這是一具無頭女屍,可是在掀草席之際, 他還帶著一絲僥幸心理, 祈禱能看到一張陌生的麵孔。

蕭晟心髒在胸腔裏怦怦直跳,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

他視線微移, 看向女屍左臂。

在水中浸泡過多日,屍身腫脹。左臂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了一下,血肉潰爛模糊,還有腐肉,根本看不出肌膚的原本模樣。

他一點一點細細看去, 也辨不出到底有無記號。

蕭晟闔了闔眼,重新將目光轉向女屍右腕的碧玉鐲。

“王爺,仵作驗過身,此女身上並無表明其身份的東西,隻有一對碧玉鐲。”師爺小聲解釋, “那鐲子原有一對, 仵作費了好大力氣摘下來一個。另一個實在是摘不下來, 屍體脹得太厲害。”

他看晉王緊緊盯著碧玉鐲,試探著問:“王爺可是要看那鐲子?”

蕭晟按捺住內心的惶急:“嗯。”

不多時,仵作便快步捧著一個手帕呈上來:“王爺請過目,這是從女屍手上……”

帕子裏包裹著已被清洗過的碧玉鐲。

仵作擔心王爺嫌髒,小心翼翼舉著給他看。

誰想晉王直接伸手接了過來。

這鐲子通體碧綠,晶瑩剔透,質地細膩,內側鐫刻著三個小字“喜來福”。

蕭晟腦子“嗡”的一聲,恐慌與絕望如潮水一般漫上心頭。

他啞聲問:“洛陽有沒有叫喜來福的首飾店?”

洛陽令撓了撓頭:“沒有聽說過。”

“周邊縣鎮呢?”晉王聲音喑啞,隱隱發顫,“也沒有嗎?”

“不曾聽說。”

蕭晟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他這段時日在洛陽以及周圍沒日沒夜的搜尋,各個店鋪均未落下,自然知道沒有這“喜來福”。

喜來福,喜來福。

據他所知,這樣的首飾店隻有一家,並無分號。

就在京城的永錦街。

洛陽與京城相距甚遠,永錦街喜來福的鐲子,又怎會恰巧出現在這裏?

而纖纖臨走時所帶的首飾,隻有一對珍珠耳飾和一雙碧玉鐲。

這些,都是他在失憶期間同她一起在永錦街喜來福買的。

當日場景曆曆在目,劇烈的疼痛從心髒蔓延開來,他眼前一黑,身子不自覺踉蹌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不可能,不是她,肯定不會是她……”

旁邊的洛陽令膽戰心驚:“王爺!”

晉王來洛陽找人已有一個多月,一直氣度沉穩,頗有泰山崩於前而不亂之勢。

還是第一次見其這般模樣。

隻見他臉色煞白,雙目毫無神采,不停地搖頭,口中還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洛陽令連忙上前:“王爺?王爺?!”

蕭晟闔了闔眼,隻覺得手足冰冷。

外麵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下雪了。”

洛陽令側頭瞧去,果真見天陰沉沉的,有雪花飄飄灑灑落了下來。

間或有雪花經由開著的門窗飄進停屍房。

他們站在門口,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雪花。

蕭晟怔怔的,心想,怪不得這麼冷,原來下雪了。

可這也太冷了,仿佛有寒氣從腳底生出,凍得他渾身血脈都在打顫,連手中的碧玉鐲都拿不住,不小心脫手掉落。

一旁的仵作一直留神注意著晉王。見此情形,他反應迅捷,匆忙矮下身子伸出雙手去接。

動作太急,不小心跪坐在地上,還好穩穩接住了碧玉鐲。

總算保住了這重要物事。

“好險好險。”仵作長舒一口氣,下意識仰頭看去。

有幾片雪飄落在晉王頭發間,或許還有一兩片落在了他臉上。不然他眼角怎麼會有濕意?

門口寒風裹挾著雪花,冰冷得刺骨。

蕭晟心頭惶惶,努力告訴自己,這不是她。

沒有頭臉,看不出胎記,他憑什麼因為一個碧玉鐲,就認定這是她呢?

肯定不是的。

她一定是還在另外一個地方好好生活。

可是她在哪裏呢?為什麼他找遍整個洛陽都找不到?

“王爺,下雪了,您看這……”洛陽令試探著開口。

蕭晟緩緩睜開了眼睛,麵無表情走到女屍旁邊,一寸一寸,認真細看。

屍身腫脹腐爛,看不出原本特征。但依稀能看出來,此女身形修長,與她相似。

戴鐲子、染蔻丹,應該是個愛美的女子。

纖纖也染了蔻丹,是他失憶時,被她撒嬌賣乖央著染的,就在他幫她修剪了指甲之後。

他晚間還以此為理由,在床榻上肆意欺負過她。

當時的歡愉甜蜜似乎就在昨日,而現在……

電光石火之間,晉王感覺腦海裏好像有一道光亮閃過。

模模糊糊,一閃而逝。他想捕捉卻捕捉不到。

突然,他心念一轉。

這女屍指甲上染了蔻丹!

他失憶時幫王妃染過指甲是不假。但她離京前假造路引時,是做男子裝扮,還故意塗黑了麵頰。

既是如此,她肯定會把指甲上染的蔻丹除掉,絕不可能女扮男裝還留這麼大的破綻!

假的,這具屍體肯定不是她!

這個念頭的生出讓他頓時欣喜若狂,不由笑出聲來。

旁邊的洛陽令與仵作等人不解何故,心內驚懼不已:“王爺……”

然而下一瞬,蕭晟就又想到另一種可能。

或許她當時除去了蔻丹,到洛陽後又重新塗上了呢。

畢竟她認為跟十九歲的他有夫妻之情,連離開都隻帶走碧玉鐲和珍珠耳飾。

以塗蔻丹為懷念,也不是毫無可能。

這念頭一起,他剛生出的滿腔喜悅頃刻間又被凍結。

反複懷疑,反複否定,一顆心浮浮沉沉,幾乎讓他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