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生病(2 / 3)

他知道,沒有足夠的理由證明這女屍就是纖纖。

可也沒有證據證明那不是。

所以他的卿卿到底在哪兒呢?

是尚在人間,還是慘遭不測?她身上銀錢夠不夠使?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下雪了,她有沒有辦法取暖?

他這一生,還能不能重新見到她、擁有她?

晉王心裏充盈著無盡的後悔。

其實細想起來,給她端茶遞水布菜盛湯又能怎麼樣呢?閨閣內帷之事,有什麼丟臉不丟臉?

即便一直是他十九歲時的相處方式又能如何呢?

她固然撒嬌賣乖折騰他,可他難道一點都不受用嗎?若真不受用,十九歲的他又怎會一再容忍?

還有那十二個字,他一回想起來,就感覺心髒疼得難受。

真被她拿捏住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卿卿……”

他想,他應該在發覺她離開王府的第一時間就去找她的。

或許那時候她還沒有離開京城,他還來得及把她找回來,好好過日子。

蕭晟原本以為,對於這個突然多出來的王妃,他是有感情,願意跟她過一輩子。

直到此刻,他才驟然意識到,他對她,哪隻是動情了這麼簡單。

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早就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個人。

雪越下越大,很快地上就落了薄薄一層,且有越來越厚的趨勢。

此刻的宛城也在下雪。

沈纖纖跟隨昌平侯夫婦到宛城已有二十多天。

那日在安陽城外,她假意答允,準備待他們放鬆警惕後,伺機離開。

可惜這一路上機會並不好找。

白天一路同行,夜裏投宿在同一家客棧。想甩脫,哪會容易?

尤其是昌平侯警惕心極強。

沈纖纖隻得先耐著性子,靜待時機。

昌平侯夫婦認定了她就是他們自幼走失的女兒,噓寒問暖,關懷異常。

棲霞郡主每到一家客棧,就親自下廚,做了各種菜肴,要她品嚐。

麵對他們夫妻的關懷,沈纖纖更多的是感到不適。

“你們不用這般對我,像以前那樣就行。”

棲霞郡主眼圈一紅,心裏針紮一樣難受。她不知道該怎樣與新找到的女兒親近,但她很清楚:像以前那樣是萬萬不行的。

先時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這是自己親生女兒,又怎能那樣對她?

棲霞郡主恨不得將這十幾年落下的全都補給女兒 ,卻不知究竟該怎麼做。

猶豫了一下,她輕聲問:“那你想吃什麼?想要什麼?我給你做?”

沈纖纖壓下心中的煩悶:“都不用。我不用你為我做什麼,像以前那樣不管我就挺好的。”

棲霞郡主還要說話,被丈夫輕輕扯了一下袖子,她隻得噤聲不語。

晚間無人時,昌平侯安慰妻子:“這種事情急不得,須得慢慢來。十六年呢,哪是一朝一夕就能親近起來的?”

何況身份未明時,雙方相處還不太愉快。

棲霞郡主掩麵而泣:“我是怕她記恨,一輩子都不認我。”

昌平侯輕輕拍一拍妻子的手背:“不會不會,肯定不會。慢慢來,慢慢來。你看她現在不是願意隨我們去宛城了嗎?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咱們真心實意對她,時間久了,自會好起來的。”

庭萱一直試圖離開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妻子知曉。

——多說無益,隻是徒惹愁緒罷了。

棲霞郡主點一點頭,勉強整理了心情。

可能是這番談話起了些作用,後麵的行程中,棲霞郡主不似最初那般殷切討好。

沈纖纖略鬆一口氣。

不過棲霞郡主依然十分上心。

沈纖纖心下了然,這個有可能是自己生母的女子。對待討厭和在意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意識到這一點的她,心情格外複雜。

昌平侯家在宛城,多年來一直長住京中。他的父母以及胞弟傅家二爺相繼亡故之後,宛城傅家就冷清下來。

此次昌平侯夫婦說是回老家探親,其實主要是為了掃墓以及回歸故裏。

京中繁華,但人上了年紀,難免思鄉。

昌平侯陪著棲霞郡主在京城過了大半輩子,到老了,夫妻一合計,回宛城老家也未嚐不可。

他身上又無要職,隻有虛銜,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隻是沒想到,途經安陽時,他們竟遇見了尚在人間的庭萱。

傅家老宅留有不少看守的仆人,提前得知主子要回來,早早地將府裏內外打掃清理一番。

“萱兒,你看看,這麼多院子,你想住哪一個?”

棲霞郡主原本想直接指定,就讓她住自己院子隔壁,到底還是忍住了,臨時讓她自行挑選。

沈纖纖略一思忖,直接挑了一個臨街靠牆易逃跑的院落:“棠棣院。”

棲霞郡主看不上這麼偏的院子,違心勉強誇讚兩句:“挺好的,那就它了。”

昌平侯動一動唇,沒有說話。

作為沈纖纖雇傭的鏢師兼好友,劉雲一時拿不定主意。

他本該按照約定,護送她去洛陽。可惜路上出了這件事,沈姑娘又不開口讓他離去。他隻能暫時先留下來。

反正他孤身一人,毫無牽掛,還有一半尾款沒到手呢。

黃昏時分,沈纖纖正同劉雲在棠棣院說話,昌平侯突然來訪。

“劉小兄弟能不能行個方便?我想跟萱兒說幾句話。”

昌平侯這樣開口,劉雲豈會不應?

他抱一抱拳,轉身離去。

沈纖纖裹著厚重的冬衣,鼻尖凍得微微發紅:“侯爺要跟我說什麼?”

昌平侯心裏酸澀得厲害。妻子給她準備了錦裘,但她寧願穿著路上成衣店買的便宜冬裝。

而且,直到現在,她依然客客氣氣喚他侯爺。

長久的沉默,就在沈纖纖準備再次詢問時,昌平侯終於開口:“棠棣院確實方便逃走。”

沈纖纖心頭一跳,若無其事地道:“侯爺說笑了。”

他果然警惕心強,一眼就識破了她的小心思。

“你出生那天,差不多也是這樣的天氣。”

沈纖纖一愣。

“不過那個時候是早春。你娘三十六歲那年生的你。不是頭胎,產婆說生著會容易一點。可她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