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鍾禾走出了那雅靜小院,走時和這位新來的城主又點到即止的聊了一些,他也不願泄露太多,字畫有留白,說話聊天也是一樣。

府內,一襲青衣禦風淩空,踏著雲海飄然而去。

薑武夷坐在涼亭之中默默喝茶,紅袍老人想將土狗送回村口客棧,路上遇見了一個紅底黃花袍子的小女孩,知道一些客棧事情的老人索性就將土狗給了她。隨後火急火燎的跑回城主府之中,看到鍾禾已經離去,不由鬆了口氣。

喝了一口茶,薑武夷淡淡問道:“韓束死了?”

紅袍老人點了點頭,又習慣性的站在薑武夷的身後,低聲說道:“金丹以散,力竭而死。再與鐵龍騎交戰之前,原本可以跑。臨死一劍甚至有一絲元嬰風采,很是可惜。”

薑武夷雖然隻是中年人的麵貌,身上總有一股不可言說的暮氣,不由有些感慨道:“人活一世,總有一些不用講道理的瞬間,讓人生出一種念頭,當死則死。換作是我,也會如他一般。”

紅袍老人沉默不語,思考片刻,說道:“素玄道人撤陣之時,向鍾禾保證退出城主府,三年之內不入邊境半步。”

薑武夷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能創出那般驚世駭俗的陣法,呆在這偏僻邊境豈不是大材小用了?他這老道精明的很,早就為自己鋪好了京城的門路,跟鍾禾一戰後,名聲大噪,以後注定平步青雲,地位遠超我等了。”

紅袍老人搖搖頭,素玄老道去哪兒他並不在意,隻是有些擔心老爺家裏的公子。

公子薑雲還小,天資卓越,心性沉穩,乃是修仙不可多得的材料,拜入仙門都是綽綽有餘,卻被老爺要求拜入了素玄道人門下,他不得不承認素玄老道有些跟腳,但到底是散修身份,哪裏比得上上山修道仙途平坦。

老人雖跟隨這位副城主時間不長,但也知道自家老爺一旦覺得好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隻能默默心疼小公子,八成要隨素玄也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京城了。

薑武夷好似知曉了老人所想,輕笑一聲說道:“素玄老道和城主大人都會離開邊境城,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城主大人本就是京官出身,此次回京乃是上頭之人一手安排的,想來職位也不會小。素玄是要再抱一顆大樹,紮實自己的跟腳,進京之後八成會讓他做首席供奉之位,那才叫隻手遮天。邊境隻留下你我幾人留守就行,你我都老了,幹不動了,讓雲兒去京城見見世麵也好。”

說到這裏,這位剛剛任職不久的副城主苦笑一聲說道:“畢竟我來此地,就是被安排養老的。”

紅袍老人心裏默默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

能來這座城池的人,無一不是苦命人。

這個小小的邊境城,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彈丸之地,最多也隻能承載一位玄仙。早在多年以前老人便已經想通了這個道理,鍾禾雖強,但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城裏人,南下幾年僥幸成了仙人,回來後便處處指點別人長生。卻不知這座城與那狐兒鎮一樣,氣數早就盡了。

出城路上,鍾禾麵色陰沉,滿腦子想的都是薑武夷最後說的籌碼。

以一麵儒家黃龍鏡,換狐兒村三百戶人家氣數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