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寒暑,歲盡不知年。
二人一見投機,飲食同案,抵足共眠,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朱大勇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常。每夜練習並夕夕版的《易筋經》,葛洪也時常指點他呼吸吐納、龜息養氣之法,內力也是與日俱增。開始每天還想著用傳音入密大法聯係小春和尚和任義,每次都是泥牛入海,漸漸的也就拋到了腦後。
這一夜,正是子醜相交時分,朱大勇恍惚看到小春和尚推門進來,麵目猙獰,左手托了一個紫金缽盂,裏麵黏糊糊的不知裝了一坨什麼東西,右手拎了一捆大蔥,一步一步,緩緩地向自己走來,邊走邊說:“大勇施主,我把任義施主做成了肉醬,給你蘸蔥吃好不好?”
朱大勇一見小春,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挺身而起,指著小春的鼻子剛要口吐芬芳,忽然麵前之人又變成了任義,笑吟吟地捧著一碗茄汁麵:“大勇,嚐嚐我新開發的醬香老和尚茄汁麵。可好吃了!”
朱大勇大驚失色,伸手去推,推了個空,猛然驚醒,卻是南柯一夢。耳邊萬籟俱寂,隻有蟲鳴。身上冷汗涔涔,心有餘悸,再也睡不安穩,看看腳頭,葛洪正睡得香甜,不忍驚擾,躡手躡腳,披衣下床,來到茅屋之外。
推門清風襲人,月光如水,一瀉山林。隻覺得空氣清新,沁人心脾,神清氣爽、周身舒泰,抬頭望漫天星鬥,銀河璀璨。間或一二流星劃過,不覺看得癡了。
不能回去,又怎麼樣呢?當年每日燈紅酒綠,醉生夢死,何曾見過如此美景,遠離塵囂、終老林泉也是人間樂事啊。
朱大勇活動活動筋骨,好久沒有練拳了,
如此良宵,不練上兩趟,豈不可惜?意到拳到,弓步衝拳、穿喉彈踢……擋擊絆腿、擊腰鎖喉,把一十六路軍體拳打了一遍。
這時朱大勇的內力與穿越之前不可同日而語。一拳一腿,夾帶滾滾風雷。隻震得周遭落木,蕭蕭而下。林中鳥獸,四散奔逃。
練的興起,意猶未盡,緊接著又是一十六路,擋擊衝拳,絆腿壓肘,弓步擊肘,砍肋下打,上步劈彈,雙勾後擊……把第二套軍體拳也練了一遍。
“好拳法!”身後一聲喝彩!正是葛洪的聲音。
朱大勇凝神收式,氣納丹田:“三腳貓的功夫,擾了兄弟清夢,讓兄弟見笑了。”
葛洪道:“我隻道兄長文采風流,沒想到武藝也如此高強,真如昔日東吳周公瑾也!小弟自詡對天下武學了若指掌、頗有見樹。兄長的這套拳法,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招式雖簡,卻是至剛至猛,有排山倒海之勢。我當年在幕阜山中,曾見巨蟒與白額吊睛大蟲性命相搏,從中所悟,自創了一套龍虎爭巢拳法,未曾與人交手試煉,尚未融會貫通,我試演一遍,請兄長指點一二!”
說著提衣進步,不丁不八,如淵渟嶽峙,擺了個起手式,緊接著風雲突變,迅如奔雷,疾似閃電。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時而如騰蛇乘霧,時而似猛虎歸山。一套拳法演完,雲收雨散,隻留一地落葉。
朱大勇看得抓耳撓腮,喜不自勝:“妙哉!妙哉!真好拳法,我似有所悟。”
葛洪道:“天下萬物,無出易理。都是陰陽相濟,渾然一體,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拳法亦複如是。這套龍虎爭巢拳,其義理便是剛柔並濟,以退為進,因勢利導、順水推舟十六個字,敵人若比我弱,便可以猛虎攻之,若比我強我則化為龍形,以龍之柔克虎之剛。我再演一遍,兄長再仔細揣摩揣摩。”
說完,放慢了拳速,把這套龍虎爭巢拳一招一式,拆解開來,打給朱大勇看。
朱大勇亦步亦趨,如影隨形,練了一遍,豁然開朗,腦中一片清明,大笑三聲:“我明白了!”
說罷將腰帶束緊,墊步擰腰,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竟把兩套軍體拳和葛洪的龍虎爭巢拳結合一起,刪繁就簡,去蕪存菁,行雲流水,真個是天衣無縫。
葛洪看得呆了,瞠目結舌:“兄長真乃武學奇才也!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此刻紅日初升,不覺已是天明。二人說說笑笑,回到茅草屋前,剛要進屋,朱大勇餘光一瞥,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繞到茅屋右側,隻見不遠處荒坡之上,稀稀疏疏生長了幾棵野蔥。
朱大勇最愛這個,見了大蔥,就像老鼠見了大米,這些日子粗茶淡飯,嘴裏淡出鳥來,當即拔了兩棵,剝掉蔥皮,急不可耐地塞進嘴裏咀嚼起來。
這野蔥不比家蔥,隻有小指粗細,少了些清甜,多了些辛辣,朱大勇吃得猛了,一股蔥勁兒直衝頂梁,不由哆嗦了兩下,嗆得涕淚橫流,大叫一聲:“過癮!”又剝了一棵,對葛洪道,“我的家鄉有一首小曲兒,叫《甩蔥歌》就是唱這個的,我唱給你聽啊!啊拉嚓嚓,拉力地啊地地,阿拔地蹦裏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