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以來,趙光義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那個侄子步步為營,節節推進。
趙德昭先是求得了每日入宮伴駕的許可,得到了與聖上親近的機會。
緊接著,趙德昭又借用聖上之手,拔除了王繼恩埋在他府裏的釘子。
沒過上一個月,甚至還贏了聖上的歡心,獲封了天水郡王!
雖說趙德昭眼下的勢力威望,還不足以夠成嚴重威脅。
但對趙光義而言,侄子的這個躥起勢頭實在太快太猛!
趙光義不願再繼續被動下去,決定采取措施主動應對。
而讓薛居正在臨終之前,呈上一道“請立晉王為儲君皇太弟”的遺章,就是不錯的一個應對動作。
倘若當真成功說服了聖上,那他就能從“有儲君之實,無儲君之名”轉而成為“有名有實”的正牌儲君!
但若是沒能說服聖上,至少可以試探一下聖上對於此事的態度,同樣也沒有什麼壞處。
要是薛居正能夠順便在遺章裏寫上對趙德昭的一兩句惡評,那就更是再妙不過。
趙光義心裏想著:“還有什麼比起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師給予學生的評語,更能得到一個父親認可呢?”
……
都好一會兒了,趙光義仍然麵朝病榻,保持著深揖懇請的姿態,一動不動。
“老朽……”
薛居正正要說些什麼,剛張嘴便亂了氣息,一口痰氣湧上,他立即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猛烈,半個身子蜷曲起來,劇烈地抖個不休,看著就覺得怕人。
趙光義害怕薛居正就這麼咳死在自己麵前,隻得打開了門,喚了他的兒子們進來伺候。
兒子們進房後手忙腳亂,幫忙順氣撫背,又急急喊來了府裏候著的大夫,房間裏亂哄哄的。
趙光義眼見沒法兒再與薛居正談及機密之事,隻得說道:“還請薛公善養病體,本王就不在此打攪了,萬望薛公謹記本王方才的言語!”
薛居正還在劇咳不止,到底沒能回個囫圇話。
趙光義搖了搖頭,隻好告辭離開。
薛居正的長子恭恭敬敬地把晉王送出府門,直致送上了馬車。
“起!”伴在馬車旁邊的扈從首領一聲吆喝。
車夫揮鞭,車輪轔轔啟動。
儀仗如林,從騎如雲,前導後衛數百人,宛若一條長長的遊龍,向著石頭巷外緩緩遊動。
威勢煊赫,莫過於此。
……
次日清晨,趙德昭照常早起,到了宮學。
剛要進門,忽然聽到身後響起車輪轔轔之聲,回頭看去,一輛馬車緩緩駛到宮學門口停了下來。
隻見一個佝僂身子的古稀老人,被一個中年男人從馬車裏攙扶了出來。
趙德昭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自己看花眼睛。
這個古稀老人,居然是昨天一天沒來,已經病勢沉重的薛居正!
那位攙扶著薛居正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大兒子,昨天朝過麵的。
薛居正在大兒子的攙扶下,走路顫巍巍地,臉色臘黃,氣色極差,似乎每呼出一口氣,便要少上一口。
趙德昭吃驚不已,人都病成這樣了,還來宮學做什麼?腳下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迎了上去。
“您既然抱恙,便該保重身體,留在府中安心養病才是,又何必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