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課的時辰啦,老朽昨日便缺了一天,今日可不能再缺了……”
薛居正話沒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佝僂的身子如同風中殘葉猛烈顫抖,要不是有兒子攙扶,怕是站都站不穩。
趙德昭趕緊給薛家老大搭上把手,左右兩邊一起攙住了薛居正,心裏想著:“您老病得如此厲害,來了宮學也上不了課啊……”
薛居正卻仿佛知道趙德昭心中所想,枯瘦的臉頰上綻出笑容:“往後老朽是再來不成啦,今日精神稍好了些,就想來學堂看看,也好跟小子們說幾句話,道個別。”
聽到薛居正說到“學堂”兩字,趙德昭忽然回想起了一個細節:自己沒有一次從這位老先生嘴裏聽到過“宮學”這樣的稱呼。
老先生一直都是稱呼“學堂”。
這座專門教授皇家貴戚子弟的所謂“宮學”,或許在他的心裏也不過就是一個傳道授業解惑的學堂,跟那些茅草蘆棚搭就的村塾並無不同;那些調皮搗蛋的皇家貴戚子弟們,在他心裏或許跟村塾裏那些農夫的孩子們同樣並無不同。
就像他先生那把令人膽寒的戒尺,打在皇子的手心上,跟打在其他學生的手心上,輕重同樣沒有分別。
這才是一個真正儒者理想中的師道:有教無類!
趙德昭心中感動,對眼前這位顫巍巍的老人生出了由衷的敬意,眼中不禁微微濕潤。
“先生還是應該安心養病才是,待先生身子大好後,學生還要聆聽先生教誨的……”
薛居正擺了擺手,不願多談自己的病情。
他轉過頭,對趙德昭微笑道:“老朽鬥膽僭越,能否請殿下陪著老朽,在宮學裏走一走?”
“先生言重了。學堂之中,師道為尊,此地並沒有什麼殿下。”趙德昭小心地攙扶著薛居正,慢慢走進宮學裏麵。
薛居正以往把師道尊嚴看得極重,此刻卻緩緩搖了搖頭:
“殿下終歸是殿下,是聖上的嫡長,是我大宋的未來。”
趙德昭心頭微微一震,看來這位老人堅持抱病前來,決不會隻是過來宮學看看而已,一定有極重要的話要交待。
薛居正在趙德昭的陪同下,在自己做了多年老師的宮學裏轉了一圈。
趙德昭看得出,這位老人麵對眼前的一切,眼神裏充滿留戀與不舍。
很快,宮學裏的其他學生們聞得了訊息,紛紛前來向薛居正見禮慰問,要他保重身體,安心養病。
平日裏這些半大小子們沒少抱怨薛居正的嚴厲,但此刻他們對重病老師的慰問同樣也是真誠的。
薛居正含笑頷首,他強撐著病體,逐一對眾學生回禮,對每個人都說上幾句勉勵的言語。
出了宮學,趙德昭正要把薛居正攙扶上馬車。
薛居正卻擺了擺手,示意那位陪同照料的大兒子遠遠退開,隻留下趙德昭一人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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