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府出來,唐絮之鐵青著一張俊臉,耳邊回蕩著寧伯益的厲嗬:“你拿什麼身份跟我詢問阿瑤的下落?你算個什麼東西?”
自從蟾宮折桂一路高升後,唐絮之在朝堂上鮮少受到這樣的冷遇,連身為鎮國公的父親都會禮待他三分,也隻有寧伯益會對他呼來喝去,還當他是曾經那個無依無靠的庶子麼!
寧府的待客之道,他不敢恭維,若非為了寧瑤,此生都懶得再踏入。
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寧瑤的身子,擔心她相思成疾。
鎮國公府的車夫走過來,“七公子回府嗎?”
唐絮之負手看著往日與寧瑤走過無數次的深巷,眸光晦澀。若是能回到與寧瑤決裂的那晚,他一定會哄哄她,他們也就不會鬧到退婚的田地,寧瑤也不會病了身子。
“送我去城西莊兒巷子。”
城西的一處宅子內,伶娘跪在床前,雙手捧茶,“闕公請用。”
一身蜜合色雲雷紋深衣的鄭闕接過茶漱了漱口,又吐進盞中,遞還給伶娘,“劉伶啊,枉我以為你是個機靈的,竟被一個從五品小官拐作外室,叫我這幾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你不打算給我個解釋解釋?”
伶娘低眉順眼,深知唐絮之養外室的消息是鄭闕放出去的,其目的就是為了報複她。
“求闕公看在往日情分上網開一麵,奴家對唐大人是真心的,不想......”
“真心值幾個錢?”鄭闕索性說了實話,“咱家培養你,是讓你留著清白身子去伺候五皇叔的,你倒好,自貶身價,嗬,一把賤骨頭。”
伶娘不停地磕頭,“求闕公給奴家一條活路,奴家什麼都願意做。”
鄭闕哼笑,用鞋尖勾起她的下巴,“殘花敗柳之身,五皇叔是瞧不上了。明日亥時三刻,在你的老窩,咱家要宴請遼東貴客,記得提早到。”
伶娘渾身冰冷,跪在地上哆嗦不停,卻不敢當麵拒絕。等鄭闕離開,她癱坐在地,惱恨自己的出身。
也是頭一次生出求唐絮之納她為妾的心思,這樣一來,鄭闕斷不敢輕易動她。
*
另一邊,阮氏見唐絮之離開,才拉著寧瑤走出府門,乘車去往布莊。
因著寧瑤和寧樂的穿衣打扮皆不同,阮氏想著為次女添些豔麗張揚的衣裳頭麵。
馬車抵達京城最負盛名的綢緞莊,這裏是官夫人們經常光顧的店麵。
阮氏出手闊綽,店家自然願意將最好的布料呈上來。
在挑選了幾匹彩暈錦後,阮氏選中一匹新到的蜀錦,卻被店家告知,這是刑部唐大人為愛姬訂的布料,專門從川西一帶運來,不能售賣。
刑部唐大人......
阮氏冷笑,語調轉冷,“難怪這麼花裏胡哨。”
寧瑤站在一旁,看著上好的蜀錦,清瞳無瀾,正想著如何消解母親的火氣,身後忽然傳來唐咚寶的聲音。
“阮夫人!”
寧瑤轉身,見梳著垂掛髻的小閨友跑進來,立馬扭頭靠在母親肩上,偷偷戴上麵紗。
唐咚寶朝阮氏福福身子,“夫人也來挑選布料?”
不比寧伯益還要裝裝樣子,阮氏近些日子最見不得鎮國公府的人,偏生唐咚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也不好埋怨什麼。
唐咚寶很怕阮氏厭惡她,緊張的直摳掌心。
寧瑤看向母親,小聲道:“咱們瞞不住咚寶的,一會兒我跟她說說私話兒,先不跟您回府了。”
這時,鎮國公夫人帶著侍女走進來,麵上也很尷尬,往昔有多少說不完的話,如今就有多詞窮。
鎮國公夫人沒話找話,指著櫃麵上的布匹,“這些是阮夫人看上的?掌櫃的,算我帳上。”
阮氏指向那匹蜀錦,麵無表情道:“不必了,我們寧家可受不起。國公夫人還是為庶媳買單吧。剛聽掌櫃說,這是刑部的唐大人為美姬從川西訂來的。”
精明如鎮國公夫人,怎會聽不出阮氏的話外音。她看向掌櫃,用目光詢問,在得到肯定答案後,扭頭吩咐侍女:“拿去燒了!我看著膈應。”
侍女推開掌櫃,抱起布匹就走。
鎮國公夫人扔給掌櫃一錠銀子,“給你的賠償,夠了嗎?”
旋即轉頭看向“寧樂”,“昨兒咚寶還念叨嘴饞臨街的灌湯包了,你們兩個小姐妹一起去吧,我還有話跟阮夫人講。”
大鄞民風開放,女子結伴出行是常有的事,而且皇城治安極好,每條街上都會有巡邏的官兵。
寧瑤握了握母親的手,溫和道:“女兒過去了。”
阮氏沉氣,塞給閨女一個錢袋,“早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