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夜,有些乍暖還涼。
趴伏在屋脊上的武忌,嗅著泌人心肺的杏花香氣,心情卻一點也不愉快,忍不住心中想罵娘。
屋脊之上夜風寒涼入骨,再加上近來每日都要趴伏上個把時辰,武忌饒是修為深厚,也頗有些吃不消。這心情自然是好不了。
“永壽宮”的情況和行動路線自己已經摸清。
看看月移中天,時辰差不多了。趴伏在屋脊上的武忌身形如一隻夜梟般,劃過夜色,掠過樹梢,幾個起落間,便悄無聲息地翻過朱色宮牆進入“永壽宮”的院落。
這個時辰“永壽宮”宮門緊閉,門口值守的宮衛雖恪盡職守,但對於武忌的闖入卻絲毫未曾察覺。
從藏身的矮樹叢中潛行,順著一條細石子鋪就的寬闊甬道,走過曲折冗長的回廊,穿過一座拱形石橋,橋下是波光微漾的一大片湖水,再向前一座高大殿閣呈現在眼前。雕刻花卉鳥獸大門的門楣上橫著一道匾額,借著晦暗不明的月色,依稀可辨出“永壽宮”三字。
此時那殿閣中透出一片燈光。武忌屏住氣息潛近那窗前。透過白色的絹質窗紗,把裏麵的情形看得個大慨。
幾盞燈火跳躍著昏黃的光亮,兩個宮女打扮的女子正手托著香腮,對著燈火委身在矮榻上打著磕睡,看這殿中的格局擺設,應該是太後寢宮的外殿。
這宮中的規矩武忌還是知曉的,太後的安寢之處,是要信得過的宮女整夜輪流值守的。這平時身邊侍侯的太監是不得入寢宮的,隻是夜間在“永壽宮”的庭院之中巡視守夜。剛剛自己一路潛來,已看到了一隊值夜的太監。
看樣子這兩名宮女是輪流值守的其中兩位,這會兒還沒到換值的時辰,所以得空小憩片刻。
武忌琢磨著這麼座大殿,房間繁多,自己要去哪找尋那尊“白玉觀音”,正自思忖間,隱隱聽著腳步聲響,有人從內殿中走來,武忌忙矮身隱在窗下,豎起耳朵細聽殿內聲音。腳步聲漸近,一女子溫婉的聲音響起:“今夜太後睡得照往日要安穩些,我們也便輕鬆些……”接著是另一名女子的嗬欠聲“啊……!可不是嗎,今天日太後睡前服了劑太醫開的方子,這確是睡得香甜,連翻身的次數也照往日減了幾次。”這女子聲音要低沉一些,但字正腔圓,聽起來頗有韻味。
先前那溫婉聲音接著又說道:“快點喚醒知畫和子衿去值守吧,我們姐妹也好休息下。”武忌心中暗道:“原來那睡著的兩名宮女分別喚作知畫和子衿啊。”
接著殿中傳來一陣窸窣聲音伴著那韻味十足的低沉聲音:“知畫!..….子衿……醒醒了!換你二人值守了。”想來是那女子正搖著那兩名宮女香肩玉臂,把兩人喚醒來。
那兩名宮女入睡不深,一喚即醒。畢竟在宮中值守那也是不敢唾得太沉的。接著是幾名宮女互相問候和囑咐之言,腳步聲響,漸漸遠去,想來是那喚作“知畫”與“子衿”的宮女走進內殿中去了。
這兩名宮女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些宮內瑣事,過得一會兒便沒了聲音,細細聽來隻剩下幾不可聞的勻稱呼吸聲。看來是抵不住倦意,睡將過去了。要不是武忌修為精湛,耳力奇佳,那是萬萬聽聞不到。
武忌貓著腰小心繞去側殿,那邊黑漆漆一片,並無燈火,那側殿的門從裏麵落了門閂,武忌無從得進。便又繞回正殿再去另一側,結果也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