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到場之人中,身份最尊貴的當屬知府劉大人無疑,他既到了,李當忍便吩咐正式開席。眨眼間,後園裏的戲台戲班都給撤得一幹二淨,一張張圓桌、一隻隻座椅迅速擺放整齊,其中一張雕琢最是精美的紅檀木桌,則擺在了後園的涼亭中。
“劉大人,請!”
李當忍攜同劉知府走進涼亭,硬要把東首的主位讓他來坐、自己則坐在他右側,劉知府推辭不過,也隻好從善如流。
眼看主人家都已入座,其餘人也紛紛坐下。不說那些外地來客,單單今日持柬到場的客人就多達兩百餘人,這些人又各自帶有家眷,因此李府足足開了六十席,為了擺下這許多桌子,還先行將園中假山、花木移到了別處,足見重視。
人既多了,場麵免不了有些混亂,李醒獅忙前忙後的安頓,好容易閑下片刻,舉目四望,卻在一處角落見到了神武宗三人,於是連忙走過去,皺眉道:“段大哥,你們三位可是貴客,怎麼坐的如此偏僻?是誰把你們安排在此處的?”
“李公子誤會了,這位置是我們自己選的。”
段雲逍站起身,笑道:“我三人誰也不識,坐在此處,正好清淨。”
李醒獅看了柳夏一眼,心知眼下場麵太過熱鬧,這冰美人肯露麵已是不易,再讓她往人堆裏湊,那是絕無可能了,於是點了點頭:“好,三位且在此稍坐,待我應付完其餘客人,再來找你們飲酒。”
說罷,他反身回到涼亭。那主桌共有六張座椅,上首坐了劉知府,李當忍坐在他右側,其餘三人則都是李當忍舊友,既能陪坐在此處,不論交情如何、想來身份不會太低。
李醒獅在下首就座,對父親點頭道:“爹,都安排好了。”
那劉知府原本正自說笑,聽到‘安排好了’四字,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麵色一僵。李當忍瞧在眼中,奇道:“知府大人怎麼了?”
劉知府定定神,忙道:“為兄無事,賢弟勿要多心。”
李當忍不疑有他,轉頭命人傳酒上菜,那都是廚下早已備好了的,隻待老爺吩咐一聲,一道道佳肴便流水似得端了上來。
“諸位高朋好友!”
酒菜漸齊,李當忍舉杯起身。眾賓客曉得壽星公要致辭,喧囂聲一時間小了下去,“諸位,今天是李某人五十歲生日,哈哈,其實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年紀,各位屈尊前來,純是給足了姓李的麵子。大家平日都是不得閑的貴人,正好趁此機會熱鬧熟絡一番,若不嫌我家地方窄小、招待不周,便請滿飲一杯!”
眾賓客轟然應諾,一起舉杯遙祝。自古以來,但凡聚會宴請,最要緊的就是這‘吃喝’二字,此刻祝酒已畢,都紛紛動起筷子。待到酒過三巡、菜嚐五味,開始不斷有客人上前敬酒,李當忍今日心情大好、逢杯便幹,沒多久便起了醉意。
‘你且放寬心,李當忍所犯之罪,確是早已坐實了的……’
‘明日你盡管下手抓人便是……’
昨日厲大人所說言語,此時不斷回響在劉知府心中,要說那罪名是厲大人硬扣給李當忍的,劉知府自然不信,可不知怎麼,他總覺得此事沒有那麼簡單。滿腹心事,直搞得劉知府心煩意亂,縱然桌上擺滿山珍海味,又哪有胃口去品嚐?雖然昨日他滿口子答應了那厲大人,但今日置身李府,眼看這裏賓客如雲、李當忍影響如此之廣,心中不禁又打起鼓來。
“怎麼,劉大人今日食欲不佳麼?”
李當忍眼看開席許久、劉知府卻沒動幾次筷子,於是打趣道:“想來劉大人平日裏好東西吃慣了,我府上備的菜肴過於粗陋,難入您的法眼吧!”
“嗬嗬,賢弟說的哪裏話,為兄見到此處有這麼多好朋友、都是為了賢弟祝壽而來,心中有些感慨罷了。”
劉知府回過神、忙作勢吃了口菜,然後放下筷子,“像賢弟這般身家的商戶,尚能遵紀守法、愛惜名聲,如今可不多見了,有你李氏一門在我治下,真乃我為官之幸啊。”
李醒獅聽聞此言,撫掌大笑。坐在他右側的一名老者端起酒杯,衝劉知府微微示意,笑道:“老朽耳朵挑剔,向來聽不得阿諛吹捧之言,但府台大人這番話卻實在沒說錯,來,老朽代壽星公敬您一杯。”
“嗬嗬,老先生請!”
“府台大人請。”
兩人隔空對飲,劉知府放下酒杯,對李當忍道:“這位老先生飲姿清雅、頗有古風,不知是何方人士,能否請賢弟為我引薦?”
“劉大人有所不知,我這老哥向來低調,李某可不能擅自介紹,”
李當忍哈哈一笑、轉頭看向那老者,“兄長意下如何,可敢報出真實名號啊?”
“什麼敢不敢的,你這家夥年紀愈大、卻愈是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