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軒想了想:“她這次又是去做什麼?會不會有危險?”
“這倒不會,”玄十四笑道:“這次,是去崆峒山參與三教論道的。”
柳軒不明所以,原來這崆峒山是北地至高道教名山,每年四月初八有大廟會,而在山上的居士林中,儒釋道三教頂峰人物,都會聚而論道,若能融會貫通,自然受益匪淺,上官鬆霞也不會缺席。
玄十四極為耐心地同他說了一陣,柳軒毫不在意,似聽非聽,忽然問:“十四,當初大師兄為什麼會離開綺霞宗?”
“小師叔,這個……您還是別問吧。”玄十四有些驚疑,惴惴地回答。
這幾日,柳軒明裏暗裏,聽了些弟子們私下說的話,大多都因為他的身份而好奇,對於上官鬆霞特收了他為徒弟這件事,則是羨慕、嫉妒之人皆有。
但柳軒最在意的,則是穆懷誠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但很清楚,穆懷誠,對於上官鬆霞而言,很重要。
在他的一再追問下,玄十四才小聲道:“小師叔,我告訴您,您可別讓人知道是我說的。”
柳軒忙跟他保證:“我自己聽了心裏有數,哪裏會跟人說去。”
玄十四才道:“我、我也是聽人說的,先前穆大師伯在的時候,簡直是宗主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之人,咱們綺霞宗也正是在大師伯的謀劃操持下,才日漸壯大的。”
“是、是嘛,他真的很能耐?”柳軒聽他說“不可或缺之人”,心裏突然有點酸酸地,又有些不太服氣。
“當然啦,”玄十四卻沒聽出來,自顧自道:“原先大師伯跟隨宗主的時候,咱們綺霞宗可還是個不上數的小門派呢,全靠了他……這就好像是那俗世裏打江山,穆師伯就是一等的開國元勳呢。”
“開國元勳?”柳軒耷拉著腦袋,撓了撓耳朵:“那他怎麼就離開了呢?”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謝師叔了。”
“謝白嫋?”
“是啊,謝師叔是官家小姐出身,但靈根極佳的,又因為虔心,宗主才留了她,誰知……”玄十四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不敢苟同的樣子:“說句不敬的話,早知道不該留的。”
“穆懷誠的離開跟她有關?”柳軒問道。
“唉,具體我也不清楚,總是風聞,謝白嫋跟大師伯……好、好了,”玄十四顯然不喜歡謝白嫋,居然直呼其名,“可是綺霞宗的規矩是同門不可有私情,事情敗露後,宗主一怒之下,便將他們趕出了綺霞峰。”
柳軒設想過很多種穆懷誠離開的原因,就是沒想到是這個。
玄十四兀自嘀咕:“怪不得人家說紅顏禍水,若不是謝白嫋拐跑了大師伯,咱們綺霞宗隻怕比現在更好呢。”
柳軒呆了半晌,他在意的可不是這個,隻忙追問:“那……林朱曦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說也是說,倒也不怕多說一段。
玄十四道:“起因好像是林師伯在這件事上知情不報。”
柳軒驚愕,喃喃道:“如果是這樣,她豈不是有些冤枉?”
玄十四笑道:“小師叔,我還沒說完呢,事發的時候我還沒進綺霞峰,聽說當時林師伯氣不過,持劍要殺謝師叔,卻誤傷了穆師伯,再加上她知情不報,才一起給趕出了師門。”
玄十四說完後,感慨:“從那之後,宗主就再也不收徒了,師父私下裏說,宗主是被傷了心了。”
他感歎了這句後,又忙補充:“所以我們都說小師叔你福分大呢!”
次日午後,柳軒找借口把玄十四打發離開,等外頭寂然無聲,他自己才悄悄地出了院子,往中峰而去。
他一路躲著人,行了兩刻鍾,便聽見水聲潺潺。
柳軒抬頭,瞧見一道白練似的瀑布從前頭的峰壁上跌落,掀起水汽濛濛,撲麵清爽。
飛瀑旁邊,卻有座飛簷翹角的小閣子,精致翼然。
先前他明裏暗裏打聽清楚了,過了枕泉閣,便是宗主所住的棲霞居,如今這流泉飛瀑近在咫尺,又有那小亭閣,該就是枕泉閣無疑了。
柳軒正欲加快腳步,突然,從閣子之中,慢慢走出了兩道身影。
大青石上,鬆濤流泉之下,其中那道纖嫋婀娜的身影格外醒目,月白色的道袍在風動水汽之中微微翩飛,衣袂如蓮綻放,正是上官鬆霞無疑。
柳軒驚喜交加,心潮湧動,隻顧盯著那道影子貪看,幾乎忘了旁邊還有另一人。
直到風聲中,有個清朗的男子聲音,道:“我看,你還是把他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