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雲不在,出宮的一應事宜由熙兒安排。
她在雲安殿做事也有五六年,性子溫和,遇事卻不怯弱,分得清輕重緩急,且對小千歲的習性作息十分清楚,地位僅次於向雲。
因而她吩咐備轎輦和馬車,宮人也沒有異議,盡數照辦了。
正要登上馬車,熙兒卻忽然指著車頂奇怪地問道:“小千歲,你瞧這絳紫色的頂蓋,上頭還著人繡了暗金色的雲紋,可合心意?”
蘇蕉兒茫然地抬了抬頭,隻見夾雜的暗金色在日光下閃閃發亮,確實好看。
她點點頭,熙兒才垂下眼,扶她坐進馬車。
“是小千歲啊。”劉管事迎出來,恭敬地一行禮,又麵露難色,“實在不巧,將軍不在府中。”
蘇蕉兒抱著書,手指勾著書頁邊緣,失望地問:“那他去哪裏了呢?”
“到城西的馬場去了,估摸著天黑才能回來,您看?”
此時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在這裏等恐怕是來不及了。
蘇蕉兒不清楚馬場是什麼地方,猶豫片刻道:“我要去馬場。”
熙兒便低聲勸慰:“既然是還書,將東西交給劉管事也是一樣的,還是早些回去吧。萬一太子殿下到了雲安殿,發現您跑來將軍府,可是要生氣的。”
想到哥哥,小千歲麵上顯出些許緊張。
那她得趕緊去馬場告訴溫將軍,何況她以後恐怕不能隨便出來玩了。
見主子坐上馬車,並沒有改變想法,熙兒眼神複雜地歎了口氣。
城西的馬場占地十分廣闊,明麵上的主人是一位西北富商。走南闖北多年,積累了充裕的本金以後,他便舉家搬遷京城,開了這座馬場。
得益於老道的貿易經驗和廣泛的人脈,馬場越辦越紅火,短短幾年便力壓幾個老馬場,成為京城最響當當的一處。
據說許多武將的坐騎都來自於這裏,不僅有健壯猛烈的戰馬,更有各式血統的駿馬,深得京中公子哥的喜愛。
蘇蕉兒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覺得新鮮極了。
馬場中央是一片廣袤的空地,足以供顧客跑馬驗貨,不時還安排有馬術表演。
雖未表露身份,馬場的人一瞧這穿著和隨行的下人,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千金,特地引著從隱蔽通道進去,不叫人看見。
“溫將軍……確實在我們這裏。”小廝打量著問話的熙兒,瞧著眼生,應當不是將軍府的下人,至於那遮麵的千金小姐,更是沒見過。
“稍等,小的去問問。”
不多時,小廝回來帶路,雖不說多餘的話,偶爾瞥向蘇蕉兒的目光卻難掩好奇。
遠遠望見那道身影,溫疏水立在一排高大駿馬前。
許是為了方便騎馬,今日穿的一身束腰窄袖的深色衣袍,腳上蹬一雙黑色靴子,顯得人越發挺拔利落。
他正背著一隻手,手掌擱在一匹純黑駿馬的頭頂,那馬極溫馴的模樣。
蘇蕉兒喚道:“溫將軍。”
溫疏水拍拍馬兒的頭,轉過身來,他原先四處征戰時膚色如小麥,在京城養了一年多,竟養得白皙起來,日光下,更有種熠熠生光的錯覺。
蘇蕉兒到了他邊上,先將書還給他。
溫疏水接過來掃了一眼,便交給小廝拿著:“來還書的?”
她點點頭,嚴肅道:“還有一件事呢。”
說著招招手,想讓對方放低些身子,溫疏水卻不為所動,便隻好自己努力踮起腳尖,想湊到他耳邊去。
溫疏水看著她努力了兩三回,總算慢悠悠地將手掌壓著小千歲的頭頂,稍微偏頭低下去:“說吧。”
蘇蕉兒醞釀了一路的話忽然噎住,因為她好像聞到一點奇特的冷香,不像母後、不像姐姐,也不像哥哥,是溫將軍的味道。
她腦子一時糊住了,訥訥道:“溫將軍,你香香的。”
溫疏水一頓,懶懶反問:“不是有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