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宮靜子身上還穿著那件華美的宮裝,她臉色慘白如同白雪,抬手僵硬地將插在腹部的刀拔出,鮮血粘在同樣慘敗的手上,如果落在雪地裏的櫻桃。

極美,看著卻讓人觸目驚心。

“殿下……殿下……”紫藤痛哭不已,伏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您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盡管告訴奴婢,奴婢一定會替您實現的殿下!”

嫻宮靜子默然不語,隻是抬手向遠處的湖心亭指去。

紫藤掙紮著扭頭回望,淚水朦朧間,她能看見月光下那兩個方才還在推拉的一對男女,現在正並肩而立,遠遠地望著他們。

“殿下,您是想要與那位喻世子合葬嗎?”紫藤看見遠處那對人的瞬間,險些停住呼吸就這麼背過去。

但嫻宮靜子卻搖了搖頭。

“奴婢愚鈍,還請殿下明示。”紫藤哭泣道。

嫻宮靜子這回開了口,語氣緩慢而僵硬:“他……無辜……”

紫藤立即明白過來,畢竟事發現場,喻行遠可是最被懷疑的對象。

雖然明白了嫻宮靜子所願,但紫藤卻遲疑了起來。

“可是……殿下,喻世子他已經背了這層罪責,奴婢現在若是嫁禍,又該嫁禍給誰呢?”紫藤流著眼淚,“殿下,奴婢不明白,殿下可否為奴婢指點迷津?”

一把沾滿鮮血的刀,落到了枯葉之中,震碎無數葉片。

紫藤被那上麵她陪伴了十五年的公主的鮮血刺痛了雙目,捧起匕首哽咽著問道:“公主,您是想讓奴婢將真相公布出去嗎?”

嫻宮靜子機械地點了點頭,嘴巴緩慢開合間又道:“將我……葬在……故土,切記,切記……”

這番話將紫藤的恐懼驟然擊碎,她抱緊那把匕首,蜷縮在枯葉地上痛聲哀嚎起來:“殿下!殿下!奴婢知道您不願意和親,可這是您的命啊!您既然選擇了自盡,為何死去了魂魄還不能夠得到解脫呢殿下!”

這悲傷的啼哭聲回蕩在禦花園內,全然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哀鳴。

賢仁臉色一變,衝過去揪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紫藤怒斥道:“大膽刁奴,你竟然汙蔑公主,說她是死於自戕!”

在扶桑,無論這個人身份地位如何,肩負怎樣的職責,無罪而選擇自戕,都是對神明與父母親族的褻瀆。

輕易地離開人事,放棄自己的性命,是對神明要其降生於世的反抗,也是對父母親族的不滿與不負責任。

自戕之人,魂魄不會被陰司收留,隻能夠飄蕩在人世間作為孤魂野鬼存在,直到千年之後贖清罪孽,才能夠進入輪回。

而紫藤方才的那番話,更是將嫻宮靜子塑造成了一個不願和親,甚至與一個剛見了一麵便動心的浪蕩又不負責任的負罪女子。

這既是對嫻宮靜子的羞辱,也是對扶桑的羞辱!

寒光一閃,賢仁便要將紫藤就地斬殺。

長孫雲淮淩空而來,揮劍擋下了那一刀。

紫藤尚且在悲傷之中,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驚魂未定地跪坐在長孫雲淮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