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念頭並未在葉白的腦海裏出現過。他從很早——早得他名聲還不顯——以前,就曾見過聞人君一次。是矣,他一直記得當初的感覺……
高山仰止。
聞人君不接受自己的請戰,絕不是怕失敗。所以這次的事,絕不是聞人君做的。
可不是聞人君……又是誰?
葉白隻略略想了一會,拿不到要領便也不再往下思索——想殺他的人其實不少,而他也從來不懼有人要殺他。
隻是不懼不代表要這樣糾纏下去,何況明日他還要上飛雲峰求戰……這麼想著,葉白掃了一眼周圍,忽然想起一個隻有兩人知道的隱秘地方,便不再遲疑,回身將一直綴著自己的幾條尾巴清理幹淨,就如一陣輕煙般消失在了林中,再不見半點蹤跡。
葉白所謂隱秘的地方是在一處深穀的夾縫之外。深穀很深,能讓大多數學武之人止步,夾縫更是隱蔽,若無人帶領,隻怕來回三五次搜索,也未必能發現。
特意繞了些路,等葉白來到隱秘地方的時候,那裏頭已經坐了一個垂釣的人。
葉白並不奇怪。
下意識的抹了抹劍上的血跡,葉白平靜開口:“宮主。”
背對著葉白垂釣的人似乎笑了,因為語氣中有些愉悅的味道:“你又和人動手了?——有人要殺你?”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葉白也沒開口,隻‘嗯’了一聲。
“這一年裏,越來越多人想要殺你了……”背對著葉白的人語氣淡了下來,“有沒有受傷?”
劃破了一點皮也叫受傷?葉白不甚在意的想著,便道:“沒有。”
“嗯。”那人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而葉白也並不開口,隻徑自走到一旁,準備滌一滌染了血的劍。
但就在葉白走到距垂釣之人兩步距離的時候,那垂釣的人突然開口:“葉白。”
葉白的腳步停下:“宮主?”
垂釣的人站起來轉過了身。那是一個特別漂亮的人,漂亮到仿佛隻淺淺一笑,便能笑出天上那月的光輝——些許溫和,些許孤高。
那人凝視著葉白的眼睛:“你許久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叫一次?”
葉白不疑有他,隻稍頓一下便開口:“秦樓月。”
話音未落,葉白便突的停頓了下來。
有什麼東西,溫柔的穿過了他的胸膛。
葉白微微低了頭,入目便是一小截明晃晃的東西。
是劍身。
葉白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論武功,飛雲城主當今第一;但論出劍速度,天下宮主舉世無雙。
而兩步的距離……是遞劍的最好距離。
葉白的眼裏添了些茫然,不知怎麼的竟還有點幹澀,他眨了眨眼,然後因那倏忽而至的劇烈心痛踉蹌了一下。再繼而,葉白抬起了頭:
“秦……”
……樓月?
有人溫柔的拔出了劍。
葉白隻覺得胸口一輕,而後整個冰涼起來。可還沒等他因這冰涼而生出什麼情緒,他便覺得那份冰涼在一瞬之間傳遞到了自己的喉嚨。
他看見世界在自己麵前傾斜。
然後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