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荷才露尖尖角(上)(1 / 3)

天尚且剛剛亮著,薄薄的晨光照不到飛雲峰下的深穀,就更遑論深穀夾縫之內、秦樓月和葉白所知的那一處秘密所在了。隻是這秘密所在而今卻也不需陽光——不知什麼時候,這一個較之外頭小了許多的深穀的峭壁上,已經被人嵌入了數顆夜明珠,便縱是普通人在無星無月的晚上,也能清楚的看見這裏一草一木了。

秦樓月還是坐在原本的位置垂釣著。

但他身後站著的人,卻早已不是葉白了。

而這裏,也再不是僅他和葉白知曉的地方了。

站在秦樓月身後的黑衣男子行了禮,而後道:“宮主,最近的情況大抵就是這樣,一切都按著我們的計劃走,再過不久,必定大事可期!”

背對著黑衣男子,秦樓月沒有出聲,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隻在手中那一杆魚竿之上。

黑衣男子早就習以為常了:“隻是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手腕輕輕一動,秦樓月手中簡陋的魚竿顫了那麼一下,一尾紅燦燦的魚便再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啪的一聲準確落入了秦樓月身旁的魚簍之中。

接著,秦樓月再次慢條斯理的給魚鉤上了餌,甩出魚線繼續垂釣之後,方才微揚了聲音,算作疑問:“嗯?”

“是傅長天的事情。”黑衣男子恭恭敬敬道,“傅長天這次失敗了。”

“河洛的事情不難,傅長天怎麼失敗的?”雖是問句,但秦樓月的語氣裏其實並沒有太多的疑問。

“傅長天並未仔細說明。兼且這次跟傅長天同去的人死傷過半,小人也並未能得知詳細經過。”黑衣男子道。

“死傷過半?”秦樓月問。

明白秦樓月潛在的意思,黑衣男子忙接道:“傅長天應該是確實盡力了——這次,他自己的右胳膊都被斬斷了。”

秦樓月沒有再說話。

須臾,又是一尾落入了魚簍,他才開口道:“然後呢?”

“按天下宮的規矩,任務失敗是必須受到處罰的。但小人想傅長天這次自己都斷了胳膊,也算盡力;何況大人才新喪不久,傅長天以前也算是唯一一個蒙了大人青眼的……宮主看著大人的麵,就讓傅長天留在宮裏,戴罪立功吧?”黑衣人小心的建議。

在天下宮中,能被稱為大人的隻有一個。

隻有葉白。

秦樓月沉默片刻:“傅長天自己怎麼說?”

“他說自知日後無用,未免拖累天下宮,隻請宮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離去。”雖說有意為傅長天求情,但對於秦樓月的問話,黑衣人還是不敢有半分隱瞞的。

秦樓月又甩出了一杆:“天下宮的規矩是怎麼定的?”

黑衣人心涼了大半,卻還是立時沉聲道:“若因己身緣故致使天下宮蒙受損傷失敗,則應付全部責任。”

“他的彙報中有沒有提碰到預期之外的人或事?”秦樓月繼續問。

“沒有。”黑衣人道。

“這次的任務是不是他親自接去的?”秦樓月再問。

“是。”黑衣人道。

“那麼,失敗算不算他的責任?”秦樓月反問。

“……算。”黑衣人停頓了有一會。

“好了,”秦樓月釣到了今夜的第十三條魚,“現在還需要我教你怎麼做麼?”

“小人愚鈍,請宮主責罰!”黑衣人當即跪下請罪。

“起來吧。”秦樓月淡淡開口,“你還顧著葉白,也算不錯了。隻是天下宮有天下宮的規矩,傅長天省事,就讓他安安穩穩的退出去好了。”

黑衣人掙紮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或許會有人覺得宮主您人情淡薄,大人一走,便不顧情麵……”

秦樓月這次倒是笑了:“葉白是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也不過就偶然為傅長天出了那麼一次頭,若要說傅長天是葉白的人,隻怕是高看了傅長天。”

黑衣人唯唯諾諾的應是。

“何況……”秦樓月又道,不過這次,他剛開了個頭便頓住不再往下說,片刻隻道,“好了,就按這樣子做,你下去吧。”

黑衣人隻得離去。

而獨自一人的秦樓月,也開始想自己之前未盡的那個‘何況’。

何況……

何況,他連葉白都能殺了,又怎麼還有必要顧什麼情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