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連風都仿佛漸漸凝滯的庭院中流竄了好久,蕭破天終於開口,神色卻完完全全的冷了下來:“尋少爺是什麼意思?”
他方才沒有說清楚麼?葉白這麼想了一會,隨後換了個更簡單的說法:“你既然要找我,那就較量一次吧。”這麼說罷,葉白又漫不經心的往下接道,“輸的人跪。”
蕭破天陰沉不語。
誠如葉白所說,他這次捏著小五不放手當然不是真有心情去計較一個小廝,而不過是借著小五打壓打壓葉白——往常他便是這麼做的。但這次,對方的反應為什麼同平常差別那麼多?蕭破天心中升起了一絲疑竇。
不過眼下重要的卻不是聞人尋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因此在疑竇剛剛浮現的時候,蕭破天便將其生生的壓了下去——眼下,他要馬上思考和解決的,隻是這個讓他進退不得的‘比試’!
其實如果是尋常比試,就是打敗了聞人尋也沒什麼,雖說聞人君會偏寵這位尋少爺,但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護短之人,何況他也是飛雲城的功臣之後,聞人君多少也要顧著一些。
但偏偏,葉白在後頭還加了一句話——輸的人跪。
輸的人跪?蕭破天暗自咬了咬牙。叫飛雲城主最寵愛的、未來最可能繼承飛雲城的人尋少爺跪……他這是在給聞人尋顏色看呢,還是在給聞人君顏色看?
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葉白皺了皺眉,道:“要就快些,不要就滾。”
周圍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雖說是進不得,但此時此刻,蕭破天又怎麼肯退?隻見他長笑一聲,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劍柄之上:“既然尋少爺有此興致——”
“尋少爺有了什麼興致?”饒有興趣的一句話打破了一觸即發的局勢,蕭破天抬眼看去,隻見齊傲一襲白衫,笑吟吟的自洞門處走來。
不管平常交情到底如何,此時的蕭破天確實自心底感激對方的及時到來……雖然可能太及時了點。
同樣聽見了聲音的還有葉白。
掃了遠遠走來的齊傲一眼,葉白並不說話,也沒有收劍的意思。
走近了的齊傲望望對峙的兩人,麵上漸漸浮現了些許驚訝之意:“尋少爺,蕭兄,你們在做什麼?”
蕭破天沒有回答,他篤定齊傲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再得罪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刻,齊傲臉上就帶了些恍然:“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搬弄了什麼是非挑撥兩位?”這麼說罷,齊傲又笑道,“蕭兄和尋少爺往日交情一向不錯的,這次該不會為幾句不靠譜的話就動了幹戈吧?何況城主也是素不喜自己人動手的。”
本來漸漸鬆了眉頭的蕭破天聽見齊傲的最後一句話,當即又微微擰了眉心。
但齊傲卻不管蕭破天,他最後的這句話,隻是對葉白說的——若是葉白像尋常一樣聽見了‘聞人君’這三字就跳腳,那便不足為慮;而若對方像昨夜一樣,那……
齊傲正自這麼想著,一旁雖不說話,卻始終聽著的葉白已經收了劍——對於為他所承認的強者,葉白總是保持著足夠的尊敬的……何況聞人君和尋常人又有些不一樣。
這麼想著,葉白再一次記起了早些時候,經脈被溫養時候的感覺——柔和而不缺乏力道,充斥全身卻又沒有壓迫。對方是在用最精純的內力替他梳理經脈的。
其他姑且不說,但惟獨這份情,他總要承一些。葉白暗自思索,也就再無所謂麵前這個還不被他看進眼裏的少年了。
蕭破天見了葉白的舉動,微微一怔,卻沒有深想下去,隻更多的為解決了目前進退不得的境地而鬆了一口氣。至於齊傲,則是連心都涼了半截,但這點心思,他是斷不肯表現在麵上的,隻衝葉白親親熱熱的笑道:
“尋少爺,你這次來武院是不是要處理些什麼事情?”
葉白淡淡應了一聲,道:“我來找這裏的師傅,看看對方的劍法。”
這句話委實不太客氣,不過誰讓葉白是聞人君唯一承認的侄子,而那師傅則是直接聽命於聞人君呢?
故此蕭破天和齊傲俱都不以為意,隻不過蕭破天此刻不好說話,因此齊傲緊跟著就笑道:“原來是過來找師傅的,現下師傅應該還在茶水間,尋少爺急的話,就由我帶你過去?”
時間花的已經夠多了,葉白無意再浪費,就點了點頭。
齊傲便要領路。
但此時,卻從人群中忽的響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不過是仗著一張臉長得像葉白,得意什麼!”
齊傲大怒!
蕭破天也刷的一下陰沉了整張臉。
葉白往前走的腳步頓了頓,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齊傲含怒出聲:“方才的話是誰說的?給我滾出來!”
蕭破天掃了一眼身旁的跟班,也跟著陰沉接口:“聽見齊少爺的話了沒有?自己站出來給尋少爺道歉……最好別讓我進去揪人。”
微微騷動過後,人群中站出了一個個子有些瘦小的少年。少年的眼神有些閃爍,嘴唇卻死死抿著,一副不肯開口的模樣。
齊傲的臉色緩了緩,道:“給尋少爺敬一杯茶,好好道歉。”
蕭破天卻冷厲了眼,緩緩開口:“不用敬茶,直接跪下,給尋少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