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自然知曉。”齊傲笑道,“孩兒主要的交遊對象是蕭破天和其他幾個叔叔伯伯的孩子。”
“蕭家的孩子需要好好交往。”齊閻點了頭。接著,他目光在齊傲臉上轉了一回,不由歎道,“傲兒,你也這般大了,當初城主跟你一般大的時候,何止著眼著力於年輕一輩?——彼時,老城主已經纏綿病榻多年,但飛雲城裏再是奸滑再是狂妄的長老,見了城主也要恭恭敬敬的喚一聲少主……竟沒有一個人能在他麵前拿捏起長輩的架子。”
齊閻麵上有了些緬懷,還浮現了淡淡的欽羨和敬意:“但凡城主有自己的孩子,或者那個收養的聞人尋能厲害一些,現在怎麼也輪不到你和蕭家的孩子牽頭……罷了,我說這些做什麼,當年當年,都已經是當年了。”
說到最後,齊閻的話裏竟有了些落寞。
絕少看見自己的父親這副模樣,齊傲一時怔住,半晌才記起應該再說些什麼。
但齊閻卻已經不想多說,隻揮了手示意齊傲下去,自己則再拿起擱在一旁的書冊翻開起來。
齊傲隻得退下。
同一時間城主府主院
秦樓月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不知城主的決定如何?”
聞人君摩擦著手上的白玉扳指,並未正麵回答:“天下宮如日中天,已在白道中嶄露頭角,若和昔日的邪魔外道混攪一起,隻怕秦宮主來日未必好向天下人交代。”
秦樓月啞然笑道:“秦某倒還不知曉天下宮和什麼勢力交易,需要向旁的不相幹的人交代了——聞人城主這麼說,莫非是在質疑秦某對天下宮的統領問題?”
“本府沒有這個意思。”聞人君淡淡道,“倒是秦宮主,自進府為止,就已經在質疑本府的能力了。”
秦樓月略略斂了笑容:“城主十五踏入江湖,弱冠既掌飛雲城,十年來所作所為,天下有目共睹,便是公開稱城主你一聲當世雄主,想來也無人能駁。”
說到這裏,秦樓月又道:“十年前,秦某剛剛踏足江湖,正是一文不名之時,城主卻已經手握飛雲城,和江湖宿老平起平坐,但實際卻堪堪弱冠,隻比秦某大上三四春秋……昔時,秦某可是愧怍萬分,每每憶起城主風采便覺無顏麵對秦家列祖列宗了。”
聞人君臉上並無什麼神色,隻道:“本府受先人庇蔭,何足道哉。倒是秦宮主不用十年,便空手拚下了這偌大的地盤,想來此時已經光耀祖先了。”
秦樓月淡淡的笑了:“聞人城主這是真的沒誠意和秦某談了。飛雲城固然是偌大產業,但其中的問題難道還少了?飛揚跋扈以致仇敵林立,先人早逝而使驕臣欺主。十年的時間,城主手腕通天,固然能將各種關節一一梳理,但畢竟時間尚短,難保在河麵的平緩之下沒有暗流。城主便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聞人君神色依舊沉穩,及至淡漠:“飛雲城如何,不敢勞煩秦宮主憂心。倒是秦宮主統領天下宮,占據三州十萬萬之人,跋涉千裏特地來飛雲城一趟,便隻為提醒本府注意這些?”
秦樓月朗聲長笑:“秦某既添為天下宮宮主,縱不為自己計量,也要為天下宮屬下萬餘之人計量,當然不至做那無利早起的賠本買賣!城主非愚鈍之人,一如秦某能明白飛雲城的局勢,城主當也明白天下宮的情景——天下宮崛起的太快了,敵人較之飛雲城隻多不少。如果說飛雲城的問題是潛伏水下的暗湧,那天下宮就必須直麵驚濤了。”
言罷,秦樓月稍稍一頓,意味深長:“但若隻說要拉人下水,暗湧和驚濤並沒有什麼分別,不是麼?”
話都說到了這裏,秦樓月也無意多加贅言,重新帶上了微笑,起身拱手:“秦某言盡於此,隻望城主能思量一二。”
聞人君跟著起了身:“多謝秦宮主提醒。墨先生,送秦宮主出去。”
微笑著謝過了,秦樓月攏攏氅毫,又拿起桌上擺著的紗笠,正要扣在頭上時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沒走兩步的腳,對聞人君道:
“葉白的劍,城主要不要?”
聞人君略揚了入鬢長眉:“秦宮主現下不是在大張旗鼓的找尋殺害葉白的凶手麼?若是這個時候失了葉白的佩劍,宮主往後隻怕就不太名正言順了罷。”
秦樓月麵上依舊帶著淡笑:“葉白是秦某的知交好友,但之前數次挑戰城主卻俱都未果,秦某想著,若往後他的劍能留在城主手邊,九泉下的人多少也有個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