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原諒的,都已經這樣了。”傅明泉安靜地說。再看寧旗的模樣,似乎可以想象到為了自己他在和安容怎樣的拔河。想來,寧旗也有他的無辜,於是整個事情裏,好像沒有一個錯的人了。“你能幫我減刑,已經算是幫我了,謝謝你。”
“謝我?”寧旗苦笑,像哭一般的。原本俊朗的麵孔也微抽搐著,“是我對不起你。我做什麼也彌補不了你失去的東西。你怎麼能謝我?”
“總之,麻煩你了。”傅明泉依然禮貌彬彬。
這種禮貌是種看不見的隔閡。寧旗心裏清楚,也知道她的委屈不是因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完全的化解:“你就在裏麵等著消息,出獄的時候,我會來接你。”
傅明泉本想說不必了,但是看寧旗抿緊的嘴唇便知道她說什麼也不管用的,所以她隻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這次探監結束後,從椅子上站起來的片刻,傅明泉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盈。雖然還要等個半年,但是在這裏五十步與百步的距離,卻是那麼那麼的明顯。
許是心情太好,在轉身看到柴靜歡的時候,她也能微微一笑,不再避開了。
柴靜歡也是剛剛站起來,轉身就看到傅明泉的笑,有點如夢如幻的意味,令她也愣了愣。
自從去年用另類的方式驚嚇和警告過她後,兩個人就再沒有較近的來往。往往有事也是板著臉,各辦各的,中間的那條鴻溝也越來越大。
今天她為什麼笑?
柴靜歡調開頭,便看到玻璃牆外的那個男人。就是傅明泉轉了身,他還在癡癡地望著。
是因為這個男人嗎?
因為他又為什麼笑呢?難道說,是因為他才知道她和自己不是同類人?
男人啊,女人啊,其實有時候都是挺可悲的。
在心裏胡揣測了幾句後,柴靜歡便沒再想多了。
她現在的生活平淡得很,放空腦袋,結果也回饋給她一片寧靜的世界。也許是像入定的僧人,喜怒皆無,而哭泣,那還是去年的事。
說來,在這個監獄裏能讓她稍微放鬆一些的人,還真是隻有米蓮了。
兩人身上,也許有什麼驚人相似的地方吧。
傅明泉的事雖然是私下做的,但是表麵卻有很多跡象開始顯示。隻要從幹警對待她的方式上就能察覺出來。就在大家漸有猜測的時候,果然,八月中旬,整個大隊都知道傅明泉即將被調到出監分區了。
所謂的出監分區,顧名思義,已是到了離開監獄的時候。
入監有三個月的入監教育,與之相對的,便也有三個月的出監教育。待在監獄裏的人就算能通過信件、電視等等渠道了解外麵的世界,那也隻是探得其中一隅。很多人出去後都無法適應社會生活。有些悲觀的能在監獄裏堅持下來,卻無法在社會上找回承認自己的家和有自信自己可以做的事。焦慮絕望後的結果或者貧困潦倒了此一生,或者幹脆重新走上老路重操舊業。總之,出監教育是很有必要的,會相應的減少勞動的時間,增設心理谘詢部分了解人際交往,還有學一些以後就業能用得上的相關知識……
因為傅明泉比預期的提前了很多出獄,所以很多人都十分震驚,而更多的人是想方設法的打聽她的渠道。當然,這些都□□警們擋了下來。
傅明泉離開第四分監區的前一夜,在隊長的默許下,502為她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歡送會。因為她是個極好相處的人,所以給予祝福的人也是很多的,偶爾有別的監舍竄過來的,值班的幹警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隻叮囑了舍長之類的人,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注意影響,絕對不能出事。
歡送會非常的簡單,不過是買些零食,幾瓶飲料,大家用著統一的茶杯,坐著統一的小凳子,圍成個圈,再聊上幾句。歡送會也沒有開到很晚,說的越多隻會越提起彼此的傷,所以走時也常是悄悄的走。
歡送會結束的時候,米蓮代表隔壁的人來轉了一下,走前傅明泉拉住她。
“你找柴靜歡?”米蓮揚眉。
傅明泉點頭。
米蓮沉吟。自從去年那一鬧後,這兩人便有些形如陌路,倒不像自己以為的隻是小矛盾。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不再過問。而現在,傅明泉要找柴靜歡,在她即將去出監分區的時候。由於以後不可能再見麵,這便意味著這是最後的話了。想到這裏米蓮笑了笑:“好,如果你們還要單獨談的話,去洗盂間吧,我替你們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