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泉點頭:“是的,她剛剛從我店裏回學校。”她虛指了下,“我在學校附近開了家手工店,賣點小玩意。”
“為什麼?”肖媽又問,“為什麼要把店開在這裏?”她遲疑了一下,“是因為肖凜嗎?”
“嗯。”傅明泉還是點頭,“看了她的很多信,覺得是個很優秀的女孩,所以想來認識一下。反正在哪裏工作都一樣,就過來了。”
仿佛這才想起肖凜為什麼要給她寫信,於是一個變得有些灰暗的名字無法避免地提了出來:“你在裏麵,真的認識柴靜歡?”
“說起來,還就是這麼巧的事呢。”傅明泉微微一笑。她就長了一張純良的臉,就算學會了所謂的深沉,也還是能讓人輕易信服。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不肯信她的安容才言之鑿鑿她的天真下深埋著淵一般的城府。而在肖爸肖媽麵前,能讓她們迅速的信任自己,這張臉功不可沒。“我們的監舍就在隔壁,所以確實有些交情。”
肖媽卻更加的遲疑了。對於那個女人,她的心情複雜之極。肖凜再喜歡她,也掩飾不了她對肖凜造成的傷害;而她就算殺了人,也讓人難以忘記做為鄰裏時相處的愉快。
那個矛盾的女人讓肖媽心裏也充滿了矛盾,正因為這種搖擺不定所以才睜一眼閉一眼地看著肖凜用那麼離奇的方式企圖博得她的注目。
可是,漫漫文字裏說不盡的執著,淚染了母親的的枕頭,卻打不動那顆鐵石一般的心。
所以肖媽憤怒了,矛盾激化的結果就是她瞞著肖凜做了扣信這樣的事。
她不知道柴靜歡為什麼突然要寫那封拒絕信,卻也想告訴對方這種情守到這裏,已經足夠了。
可惜千算萬算沒算進肖爸這張大嘴巴,當信一封接一封的扣下後,肖爸心裏仿佛壓住了巨石,不掀不快,不吐不快。
便是又一次的討論這種做法的得失時,肖凜聽到了她們的爭論。
結果,便是一場冬害般的災難。
爆發時像雹子,乒乒乓乓一頓亂砸,然後,就是下雪並且終年不化。沉寂,埋蓋了一切的沉寂。
想到那時,肖媽現在還會打個寒戰,而肖凜的高考失利反倒不再成為重點,人生漫長,已經無奈於已然錯過。
再後來,持續冷戰,直到肖凜於九月開學離開家,冷戰變成了遠距離作戰。距離遠了,總是無可奈何,肖凜不太回家,甚至包括第一年的暑假。
而這是第二個暑假了,之前打電話肖凜已經表示不回去了,肖爸肖媽無奈,隻好親自出馬。打電話,總是可以隨意掐掉的,人既來了,總不會這麼好打發。
說到底,關係惡化到這個地步,誰都有些急了。
快兩年了卻一直沒有軟化掉的關係,突然之間就冒出了這第三個人。
對於傅明泉,說熟悉,曾經每個月都要見一次她的名字。發信的時候肖媽也總是在嘀咕,這有用嗎?這個女人會幫忙傳話嗎?她會怎麼樣看待這種傻傻的行為呢……
而其實也是陌生的,所以坐在了對麵,卻不知從哪裏說起。
場麵一時冷掉,傅明泉牢牢記得自己的此行任務,所以便率先開口。
“我聽肖凜說了一些,你們的關係現在有些不是很好,所以我想來問問。”
“問什麼?”肖媽並沒有因為肖凜將家事宣於外人而不舒服,倒是好奇對方想要問的內容,這樣的話,大概也能了解一點這個人吧。
“柴靜歡是知道我在收肖凜的信,有機會我也會將肖凜的狀態告訴她,可是她並不很在意。”傅明泉並沒有太多斟酌,大概隻因麵前的人不是肖凜,“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要寫信給肖凜,所以猜不透後來肖凜沒有回信的舉動。現在當然知道了是因為你們的介入。那麼,到底為什麼你們到那時才有那種舉動?”
肖媽沉默了會兒,苦笑了:“誰都不是生下來就會當爸媽,女兒在長大,也在變化,我們跟也跟不上。沒有辦法阻止她,隻是希望她少受點傷。柴靜歡既然一開始沒有正式的拒絕肖凜,想必和我們的想法是一樣,讓時間來說話。可是她突然寫信,太無情了,我受不了!後來,和肖凜吵架的時候,發現竟然讓她渲泄了很多情緒。她心裏也是苦的,又不肯多說,壓得久了哪裏受得了。再堅強,可總是需要一個發泄的渠道,想來想去,不是我們,又會是誰呢?”
傅明泉漸漸聽得愣住,眼睛居然要命地有些濕潤。
“想辦法和她吵一吵,讓她丟掉一些東西,原本想法是好的,可惜到後來就真的弄僵了。”肖媽歎氣,“我也不知道別的家庭是什麼樣,反正我家十幾年的內戰都在這兩年集中使用了。真希望,馬上就用光。”
“嗯,”傅明泉輕輕地說,“馬上就用光了。”
肖媽一怔,心跳都快了。她忙問:“什麼意思?”
“我會知道這些,自然是肖凜來告訴我的,她肯告訴我,當然應該不隻是讓我知道,總會希望我做點什麼吧。可是她那麼驕傲,就是不說,我隻好自己理解了。”
肖媽頓時激動了,猛地抓住了肖爸的手,用力地掐著。肖爸到此也沒吭一聲,倒是樂嗬嗬地任肖媽使勁掐他。
“我想要明白的也隻有這一點,並不是真的僵局就好了。”傅明泉站了起來,“那叔叔阿姨休息吧,我明天把肖凜叫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就好了呢。”
“那就太好了,”肖媽幾乎要跳了起來,“明天中午,不見不散。”
“嗯,不見不散。”傅明泉點頭,開了門出去。
關門的時候仿佛還能聽到肖媽興奮的聲音,傅明泉長舒了口氣,心裏不禁也有些高興。
終於,能為那女孩做點什麼了,而不是像以前,隻能拿著信無法付諸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