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行認命的抖了抖手裏的竹枝,催了一下那慢吞吞的老牛,讓它快快拉車前進。然而這老牛實在是懶惰無比,明明尋到的時候都在郊外吃草吃到肚皮滾圓,做起事來卻慢慢悠悠宛如一個懶漢。板車上又不是負重千餘斤,就隻一個餓的皮包骨輕飄飄的孟百川。
顧悅行第一百次決定:等到了那個城鎮,首先就是買一匹騾子來拉車。這個老牛,實在是太慢,他原本輕功可一炷香就到的地方,如今相隔遙遠的仿佛天邊極樂。
木板車上的孟百川奄奄一息,躺在厚厚的都鬥篷下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不明顯。
木呦呦好幾次想要把手伸到鬥篷下試試鼻息,最後還是選擇去問身邊那個叫絡央的白衣女子:“姐姐,他不會死嗎?我看他都要死了。”
絡央並沒有看板車的方向,隻是搖了搖頭,回答木呦呦:“死不了。”
絡央說死不了,那就一定是死不了。木呦呦放心,繼續一邊趕路一邊隨手扯路邊的狗尾巴草編小兔子玩。
而且絡央,目光依然沒有往他們這邊看。
顧悅行順著絡央的目光的方向看了好幾次,不得要領,終於忍不住開口:“洛姑娘.......”
絡央這才回頭。
這一正麵對視,就令顧悅行想到了剛剛那一場叫他心驚肉跳的相遇。
***
顧悅行是在給孟百川‘收屍’的路上,遇到絡央和木呦呦的這對主仆的。
嚴格來說,顧悅行是先聽到了鈴聲,才頓住了腳步。
這是個空城,有任何人為的聲音,都是不對勁的。
這個地方,可以有風聲,可以有雨聲,可以有一切自然界有的聲音,唯獨不能夠有人聲。畢竟孟百川已經奄奄一息,就連呻吟聲都已經發不出來。而剛剛那一下隨著微風傳到他耳朵裏的聲音,分明是一串鈴音。
細微,輕巧,活潑。像女童腳上的銀鈴。
這個音量,這個距離,這個方位.......是孟百川的位置!
顧悅行顧不上放下手裏的東西,提氣拔足,就朝著孟百川的位置奔去。
他走屋頂,雙足落於瓦片,不發一絲聲響。等到了距離孟百川所在的巷子一個拐角的地方,顧悅行停了下來,尋了一個緩和的屋頂放下了東西,然後輕飄飄落了地。
僅僅一牆之隔,孟百川那邊傳來的人聲再是清楚不過:“........他快死了吧........是快要活活餓死的.......真可憐啊.......那麼大的一個大個子。”
聲音很細,脆,大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的聲線。而另外一聲音,就是個溫柔的姑娘的聲音了:“.......那呦呦想不想他死?”
聲音很輕,不知道是為了哄身邊少女還是怕驚擾到那個快要咽氣的孟百川。
大約那個少女給予了否認的動作。
那個聲音又像是安慰一般的接著說:“那就不會死。”
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顧悅行憑著這三言兩語的對話,吃不準來者的身份,但是絕對不會是什麼路過的旅人或者過路的商客之類。
這個空城並不是什麼行商往來的必經之路,除非刻意繞行,否則絕對沒有路過此地的必要。
更何況.......他在這個空城多日了,就沒有見過除他和孟百川之外的第三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