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上硝煙彌漫,脫得隻剩下一個犢鼻褲的炮手正在死命的往炮筒子裏麵塞炮彈,一旦炮彈到位,立刻就有燒紅的鐵條捅進火眼,人後那些光著脊梁的炮兵就掩著耳朵飛快的跳進事先挖好的坑洞裏,待到火炮轟鳴之後再跳出來重複以前的動作。
孫節拎著一桶水潑在大炮上,一股白煙冒過之後,用手稍微觸碰一下炮筒,趕緊呲牙咧嘴的摸摸耳垂,然後繼續往炮筒上淋水。
關山下麵的所謂八門金鎖陣早就被火炮轟擊得七零八落,原先整齊有序的軍陣嗎,如今成了人間地獄,不時地有一匹無主的戰馬從硝煙中驚恐的跑出來,昂嘶一聲在空蕩蕩的軍陣中來回奔馳尋找逃命的道路。
關山火炮陣地開始轟鳴的時候,耶律乙辛還有機會不斷地把援兵派到最重要的前關上來,可惜,在火炮轟鳴了兩天之後,沒有任何一個遼軍將領願意帶著部下來火炮轟擊範圍之內送死。
如果是兩軍廝殺,這些遼軍將領會義不容辭的撲上來和宋軍作戰,可是,眼下的場麵即便是最勇猛的將軍也不願意前來送死。
真的是送死啊,視線之內連宋軍的影子都看不到,自己的軍陣卻被一大波從天而降的火藥彈炸的四分五裂的,這樣的經曆,對每一個遼國將軍來說都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火炮的轟鳴聲終於停歇了,薑哲率領的前軍輕易地進入了遍地都是大坑的八門金鎖陣。
遍地都是碎石和殘破的旗幟,一些地方還有大片大片的血漬,那些用來阻擋宋軍前進的低矮的石牆,如今變的破破爛爛,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影子。
薑哲進入了大陣之後幹的第一件事不是進攻,而是防禦,軍中的司馬帶著工匠和民伕在大軍的掩護之下快速的修補著石牆。
大將軍早就說過,大軍不得與遼人有近距離接觸的行為,一切進攻都要等火炮炸毀了前麵的路障之後才能開始。
薑哲回頭看看忙碌的關山頂。知道今天的軍事行為已經結束了,想要得到火炮的支援,最少需要等到明天才行。
遼人的軍陣中聽不見一絲響動,如果不是因為軍陣中有炊煙升起。會讓人以為那裏是一座死城!
宋軍的喧嘩聲很大,對今天的戰局他們非常的滿意,已經深入遼軍軍陣三裏地了,還沒有遇見任何抵抗,大軍受到的唯一攻擊來自一匹已經發瘋的戰馬……
“火炮之威竟至於斯!”
文彥博撿起一塊碎石在手上掂量一下。隨手拋進三尺深的大坑喃喃自語道。
“知道這東西厲害就好好的守著這個秘密,千萬不能讓外人得到,如果能保持五十年的武器優勢,大宋邊境將會平安百年。”
雲崢掀開總是被風吹得纏繞在身上的披風,揶揄的朝文彥博笑了一下就去了薑哲已經安置好的營地。
“先有矛,而後才有盾,這是一個根本的次序,如今我大宋有天下間最銳利,最強大的矛,那麼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讓敵人手裏過早的出現可以預防這杆長矛的盾牌。”
王安石剛才隨便找了一個地方方便了一下。如今正在係著腰帶。
文彥博皺著眉頭道:“介甫兄如今好歹也是一位大儒,為何你的行為舉止如同那些悍卒一般粗野?”
王安石笑道:“禰衡赤身**現於人前,你們讚頌了千年之久,老夫不過是解溲而已,憋壞了父母給的這具身體才是大大的不孝,老夫為父精母血著想,何來失禮之說?”
文彥博歎息一聲道:“很久以前,老夫認為蠻夷之所以總是經略中原,隻是單純的想要財富和糧食而已。
如今來到草原上才明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道理。老夫每日看著一望無垠的草原,隻能看見藍色的天空如同鍋蓋一般籠罩著綠色的草原,這樣的景致總是會讓人生出去天邊看看的**。
這樣走著走著,就會走到我大宋的地界上來了。然後看到了富足,看到了繁華,也就順理成章的起了劫奪的心思。
天地間隻有一人的存在,自然就不會顧及什麼人情禮法,就如你王介甫在草原上可以隨地解溲,那些無知的蠻夷也一定會認為這天與地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
王安石聞言大笑道:“如果真的如同寬夫兄所言,京中那些蠅營狗苟之輩都應該被發配到草原上來,多住上幾年之後,功名利祿之心說不定就會慢慢地淡泊下來。”
文彥博冷笑道:“燕雲地一旦歸屬大宋,介甫兄的願望就會成真,我大宋日後發配罪官,不再發配到逐漸富庶的嶺南,而是應該發配到這裏來墾荒。”
王安石瞅著文彥博疑惑的道:“你最近是怎麼了,這些天你好像轉了性子,不再死死地盯著雲崢了,開始考慮一些真正的國家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