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雲傑,你怎麼來了?”
抬頭一看,原來是三姐,正推著自行車往外走。
雲傑快步向前,幾十年的思緒一下子湧上心頭,“姐,你怎麼來了?”姐弟倆問出同樣問題。
“你先說。”“你先說。”幾乎同頻,姐弟倆一起笑了起來。
“爸估計九號回來,我下班過來收拾一下房間衛生,晾曬一下被褥。”
“我去了一趟柳城,下午兩點半的車回家,過來看看你們。”
“柳城?你去柳城幹什麼?通知書來了嗎?”三姐瞬間進入連問模式。
“姐,哪天有空再向你解釋,我都餓了。”雲傑轉移話題。
“走,姐領你去吃餃子。”三姐說著,把自行車又放回車棚。
姐啊,我其實想吃米飯!
“你等一下,我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也過來。”三姐邊說邊向值班室走去。
等了一會兒,估計木材公司值班室去找大哥。
前世,大哥上班不久,就辭職去社會闖蕩,苦沒少吃,罪沒少遭,還沾染不少壞習氣,父子倆為此沒少慪氣。這個家,熵開始增加,先是妹妹、弟弟高考失利,然後父親突然去世,倆個姐夫、母親相繼去世,最後,熵在這個家達到最大值,大哥壯年早逝。
“走吧,想啥呢?”三姐打完電話,一拉雲傑的右手,走向樓前的飯店。
姐倆點了一斤豬肉芹菜餡,又要了半斤三鮮餡。
雲傑又去點了一盤鍋包肉,一盤尖椒肉絲幹豆腐。
三姐臉色沉了幾下,嘴張了張最後還是忍住沒說話。
雲傑見狀,趕緊主動交代,不然這位惱了,可真敢下手,自己小時候因為不好好學習,可沒少挨了毒打,柳木棍子,不知打斷了幾根。
“三姐,我領著雪菲和立成一邊撿蘑菇一邊收,然後到柳城賣。”把塑料袋放到餐桌上,“這不,我們三個一人一雙,給媽買的糕點。就是時間有點緊,沒給你們買禮物。”
“不能亂花錢,你馬上要上大學,用錢的地方多了,我們都掙錢了,可不用你給買。”三姐臉色放晴,正好尖椒肉絲幹豆腐上來了,忙招呼雲傑:“快吃吧,你哥一會兒就到。”
雲傑把菜往裏挪了挪,給姐倒上水,然後自己倒上,喝了一口,然後把三張一百元都拿出來,自己留下一張,站起身把那兩張塞到三姐手上,“我知道你倆還沒開工資呢,手裏也沒錢,你和我哥一人一百,自己想買啥就買點啥,家裏不用你們惦記,好好工作就行。”
三姐急了,剛想說話,雲傑“噓”一聲,轉身去端餃子。
剛把三盤餃子端上來,大哥趕到了。
看著大哥推開餐廳門,看著大哥邁著大步,看著大哥興奮的揮手,雲傑想起前世的許多畫麵,雙眼開始起霧。
“想什麼呢?”大哥親熱的拍著雲傑:“啥時候來的?”沒等雲傑回答,緊張的問道:“怎麼了,受啥委屈了?跟哥說,一切有我呢!”熟悉的拍右胸動作。
“撲哧”雲傑笑了起來,是啊,眼前的大哥,剛剛二十,頭發濃密烏黑,眼睛炯炯有神,渾身朝氣蓬勃。這才八七年,自己家的熵增還未開始,一切有我,一定把命運的軌跡改寫,自己的家隻能熵減,越來越好!
雲傑放下心結,開心的吃了起來,姐弟三人說笑間把餐桌上的食物全部幹掉。
吃過飯,雲傑讓三姐回去抓緊休息一會兒,然後拎著塑料袋和大哥一起,向車站溜達。
大哥上身是一件海軍衫,衣領幹幹淨淨,下身一條軍褲,褲線筆直。前世大哥就是個及其整潔幹淨的,窮困潦倒時也把自己收拾的立立整整。
“哥,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不讓我見見嫂子?”
大哥一怔,疑惑的問道:“你咋知道的?”倆人剛剛認識,都有點那個意思,應該沒人知道啊,可二弟是怎麼知道的呢?
雲傑當然知道,前世大哥辭職就是因為嫂子,倆人工資都不高,經濟捉襟見肘;嫂子不是中京的,時間也不自由。兩人為了能在一起,一時衝動懷著對未來美好的期望開始艱辛創業。倆人沒錢、沒技術,也沒有經商的頭腦,隻有一腔熱血,結果可想而知。在屢屢受挫、巨大壓力麵前,大哥心存僥幸,開始嚐試捷徑。最後雪上加霜,不堪重負,猝然長逝。
一開始雲傑對嫂子是有怨念的,認為她是一切的因,是這個家熵增的開始。但是,前世裏嫂子不管大哥如何困頓,始終相伴、艱辛付出,即使後來大哥變得頹廢,借酒澆愁,酒後施暴,嫂子也始終無怨無悔的侍奉母親,照顧孩子。不但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幹幹淨淨,還一個人打兩份工,努力、艱辛的堅持。
後來,雲傑經常思考,如果嫂子是因、是熵增的開始,那麼這樣的果又是誰的果呢?怎樣熵增才算結束,怎樣熵增才能結束呢。
知見不生,一切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