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的想拍醒身旁的拉法尓,然而手卻懸在空中,停住了。
一種莫名的衝動從心底升騰而起,使我攥緊了拳頭。我意識到我其實很想看看阿伽雷斯,至少確定他沒有在那場廝殺中落下重傷,因為他是為救我而來的。這樣想著,我躡手躡腳的繞過了拉法尓,順手取走了手電筒、匕首,和一卷酒精紗布。我抓著樹幹,盡量不發出大動靜,小心翼翼的滑下了樹,慢慢的在夜霧中接近湖泊。
我打開了手電筒,一手握牢匕首,警惕的提防著周圍,半蹲著身體前進,這樣是以防突然有什麼野獸撲出來,我可以立即蹲下滾出它的攻擊範圍並保護脆弱的腹部。
湖泊上瀲灩著一層幽綠的光芒,一些類似於螢火蟲的光點漂浮在水麵上,似乎是某些會發光的小型蝦魚,在淡水湖裏是很少見的。
我在湖泊的淺灘上向中心張望著,借著湖水本身的光暈,我看見湖中心一塊露出水麵的岩石上倚靠著一道朔長的身影,依稀可辨那長而粗的魚尾盤踞在岩石底部,因它黑色的表麵而在一片藍綠的水光中看起來格外顯眼。
那的的確確是阿伽雷斯,他一動也不動,靜靜的宛如一座石雕。他在休憩,也許是因為受傷了而修身養息。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們誤打誤撞的來到人魚首領的地盤裏,這裏說不定是他的寢居!
我確信自己並不是在做夢,或者出現了幻覺,可卻如同中了魔障一般,情不自禁的邁動步子,向湖泊中一步一步走去。
當水接觸到我的身體的那一刻,我不禁又有些想退縮,我拚命的勸阻自己不要去招惹這隻猛獸,卻依舊被相反的衝動占據了上風——隻看一眼就悄悄的溜回去,阿伽雷斯經過白天的戰鬥一定疲累極了,隻要小心一點兒……
我咽了口唾沫,將自己埋進水裏,隻露出一個頭,緩慢的向那塊岩石遊去,心髒卻像溺水般膨脹起來,在胸腔裏失速的掙紮起來,我甚至能透過水麵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咚。
慢慢的,我終於遊到了阿伽雷斯的近前。
他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我的接近,呼吸聲綿長悠遠,古瓷般的胸膛有韻律的起伏著。深凹的眉骨下眼皮安靜的合著,睫毛在臉頰下染開一大片濃如墨水的陰影。
湖麵上的幽光流瀉在他濕潤的銀灰色頭發和蒼白的皮膚上,把他肌肉的輪廓與身體線條勾勒得雄渾淩厲,蘊藏著隨時會爆發出的原始野性,宛如一尊藏館裏由古老的藝術家雕鑄的希臘雕像。
我不自禁的盯著那張麵孔,忽然覺得這條邪惡的猛獸隻有睡著時,才不那麼惹人討厭和令人畏懼。
並且當嚐試著用人類的美學來看的話,盡管這種野獸與生俱來的邪戾讓他看起來絕非善類,但他的確長得很帥氣,或者說,異常英俊。
作為一個男人,我想不出什麼其他矯情的詞藻來形容他,我隻能比較,假使他是一名人類,即使待在我的學校這種遍地俊男美女的地方,也絕對是一名惹眼的佼佼者。
可惜他不是…
假如他是…也許我都會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向了…
不,德薩羅,你在想些什麼!
我強迫自己將目光從他的臉上挪開,卻又不自禁的滑落到水麵上露出的那一截魚尾上,那些魚鱗流轉著琉璃色的光澤,細細密密的緊緊連結,好像無縫可趁的鎖子盔甲,看上去白天的襲擊者們的爪子並沒有給它造成什麼實質傷害。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我不由自主的將手掌輕輕放了上去,順著那些鱗片細細撫過去。
底下微微的起伏掠過掌心,好像泛起一股微麻的電流,往腕部的脈搏彙聚而去,令我一下子想起被這隻野獸的舌頭舔過身體時的感受,手不禁猛地抖了一抖,耳根無可抑製的發起燙來。
然而就在我打算離開這兒的時候,我的目光卻猝不及防的撞進了一雙幽亮的瞳仁裏。
阿伽雷斯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他低著頭,正意味深長的俯視著我,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著。
TBC
不要誤會什麼,下一章不是H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