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以後她再沒有理由回錫城了,沒有人等她,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這邊半個家都沒有了。
原本還想著,她就在充州生活吧,好在那邊還有談之醅,國內還有一個談之醅在。
但是今天聽到他說離婚的事後,她忽然就覺得,好像老天爺像安排好的一樣,生怕他們沒理由離婚,連退路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這樁婚姻的退路,坦蕩又寬敞,隻是她自己無路可走了,好像一下之間,眼前一片泥沼,她無處可去,無處下腳。
離婚後他勢必馬上會再婚了,那她去哪兒呢?留是肯定不會再留在充州了,那是上新西蘭嗎?那離婚的事,奶奶下一秒就知道了。
似乎最好的路,就是一個人回來這舉目無親的錫城,自己找個房子住,自己重新找份工作。
她去看談之醅。
他看和她對視了兩秒,轉頭出聲對奶奶說:“挺好的,換個環境也不錯。您不用擔心箋箋,我照顧著呢,也不用想她,美國我熟,抽空還是會去的。”
奶奶滿眼笑容,看著他頷首:“奶奶是放心你的,之醅,你也不要太忙了,說箋箋忙,你自己也腳不沾地了,別趁年輕把身子熬壞了,找時間多和箋箋玩玩,美國去不去不要緊。”
“嗯,好。放心。”他滿口應著。
說完這茬老人家飯都吃得更香了,似乎已經安排好事宜,了無牽掛。
午後老人家習慣性回房去看看書,一個人獨處。
紀箋看到談之醅在院外打電話,語氣還是不怎麼好,明明是豔陽天,他心情卻似乎極差。
大概又是家裏的電話,他是不想離的,可碰巧奶奶要走了,不然他就有話題可以回絕家裏,但是現在,他沒辦法了。
紀箋回房去。
談之醅找來的時候,她正趴在窗邊看樓下院子裏牆邊那幾株四季海棠。
風吹散了她的一頭軟發,光灑在上麵,金燦燦的,漂亮得沒有真實感,那麵臉頰也被曬得發燙。
談之醅邊摸邊讓她起來,關窗開空調,一會兒該中暑了。
紀箋風輕雲淡的一笑,說:“二十多度,中什麼暑啊。”
談之醅還是強勢關了窗,轉頭去她床頭櫃抽屜裏找空調遙控器。
這房子很老了,遙控也許久沒用,電池都拆出來了,他又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兩顆還沒過期的電池,裝上去,按了按。
空調數從二十五直降到二十二。
紀箋道:“太冷了。”
談之醅說這屋子裏熱氣騰騰的,一會兒再開大點,邊說邊過去把窗邊的人按在臂彎裏,“冷就你老公抱抱。”
“……”紀箋睬他一腳,目光落在他今天又穿上的白襯衣上麵,這件她新買的,前一陣和同事去逛街,給他買了套西服和襯衣,“什麼老公啊,你又喝多了。”
“我拿著本紅彤彤的結婚證,說這麼一句也不過分吧?”他低頭,嘴角彎彎,湊去親她一口臉頰。
紀箋笑著躲,“你這人,被人看到了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幹嘛要洗清,咱倆還洗得清嗎,”他勾著她的下巴逗,身子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空調吹出來的一陣陣冷風,“糾纏不清一輩子挺好的。”
紀箋忽而仰頭盯著他。
談之醅被看得發毛,“幹嘛?”
紀箋:“奶奶去美國了,離婚她就不知道了,”她笑了笑,“不然你結婚了,我沒辦法再時不時喊你跟我回來了吧,正好,好巧。”
紀箋笑容明媚,仿佛真的因為不用煩惱這事而開懷:“你不要跟家裏人吵了,不用吵的。”
談之醅淡若無痕地一笑:“怎麼了,你這麼風淡雲輕,這麼舍得我啊?”
“我舍不得啊。”她揚了揚嘴角,笑了笑,看著他,“要是離開充州了,以後誰顧著我,沒有了嘛。但是……你有你的人生,總不能我一直捆綁著你。”
“聯姻而已,各玩各的,還不如我們現在,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人生。”
“那也……不一樣嘛,聯姻至少有點好處,像我們階級不同,注定不能結婚的,沒什麼實質性的利益,我知道你這兩年頂著家裏壓力很大的,所以,以後不用再為紀箋忙活了,你以後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
這個角度,談之醅半闔看她的眼神格外深,瞳孔顏色深得仿若夜空,好像全世界隻有他們倆在對望,感官沒有其他物事存在的痕跡,就好像時間定格一樣。
老天爺好像就沒想過要善待談之醅,這兩年像一場虛假的夢。
不知什麼時候,談之醅把她抱到懷裏,深深擁著她:“無論怎麼樣,師兄都不會不管你的,永遠都會管我的箋箋的,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