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十二月的時候,潔-的第一篇短篇小說《天堂》發表在某著名文學雜誌上了。同時,主編寫了封信給潔-,表示希望經常能收到她的稿子,無論字數多寡,都列為"優先考慮"的稿件裏。因為,那編輯寫著:“多年來,我們始終在尋覓一位有才華的作家,現在,我們覺得,我們似乎找到了!”

潔-的歡樂是無止境的。她把信和雜誌拿給秦非寶鵑看,歡快的說:“你們知道嗎?我會收到一筆稿費,這是個起點,以後,我可以慢慢負擔自己了。秦非,這些年來,讓你們養我,你們知道我有多不安!”

“好,"寶鵑說:“剛發表了一篇小說,就得意了,和我們算起帳來了!那麼,這些年來,你每天幫我照顧兩個小家夥,每晚又當免費護士兼職員,你是不是要向我討薪水呀!”

“你每個月都給我零用錢呀!又偷偷塞錢到我的皮包裏呀!你一直讓我過得像個闊小姐呀!”

“那也不夠付薪水的,我算給你聽,小周小陳隻是每晚上班六小時,薪水是每人一萬五千……”

“她們是有護士執照的呀……”

“喂喂!"秦非笑著叫,故意很嚴肅的樣子,手裏捧著那本雜誌。"你們這兩個庸俗的女人,快把我煩死了!在這種時候,你們算什麼帳呢!吵得我不能安心看小說!別鬧好嗎?讓我把這篇東西看完!”

寶鵑對潔-做了個鬼臉,真的不鬧了。

秦非很認真的看了那篇《天堂》,故事寫得很簡單,寫一個小女孩,從小生病癱瘓,隻能躺在醫院裏,她總覺得自己快死了,而死後會進天堂。她不知道天堂的顏色,她就經常幻想:是白色,因為白色最純潔,是藍色,因為天的顏色是藍的,是紅的,因為紅色最豔麗,是紫色,因為紫色最浪漫……然後,她又幻想天堂是彩色的,像彩紅一般,絢麗而富有各種美好的色彩,幾乎她所幻想的顏色全在裏麵。然後,有一天,她的病在父母、親人、醫生……故事中有位很偉大的醫生……的治療下,終於有了起色了,當她的腳有感覺有反應的那一刹那,她喜極而泣了。叫著說:“我終於知道天堂的顏色了,它是透明的!原來我一直就活在天堂之中!隻因為它透明,我就看不見它了!”

這篇東西隻能算是一篇小品,但是,潔-的筆觸非常簡潔而富有感情,對小女孩的心情描寫得細膩而逼真,對醫院的描寫更是曆曆如繪,因而,它有種令人撼動的力量。它感人,動人,而迷人。秦非放下雜誌,發現潔-正滿臉期盼的看著他。他重重的咳一聲嗽,從餐桌上站起來(當時他們正在吃早餐),說:“告訴展家那小子,今晚我請客出去吃牛排,我會提前下班回來,他如果有課也不許遲到,讓他調課。至於今晚的門診,休假一天,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並不是每個家庭中,都會有作家誕生的!"他穿上外衣,準備去上班了,回過頭來,他定睛看著潔-:“我為你驕傲,潔。如果你以後不好好寫,你就是浪費你的天才了!你這篇東西……它使我感動,真的!”

潔-滿臉都綻放著光采。

當秦非和寶鵑上班去以後,潔-倒在客廳沙發裏,用那本雜誌蓋著臉龐,就這樣躺著一動也不動。張嫂以為她睡著了,連整理房門都輕手輕腳的。她一直躺到中午小中中和珊珊放學時為止,中中一進客廳,就"唰"的一下把潔-臉上那本雜誌抓掉了,嘴裏嚷著:“潔-阿姨,沒有人蓋書睡覺的!應該蓋棉被!”

他怔住了,回頭大聲找救兵:“珊珊!潔-阿姨哭了!張嫂!是不是你氣的?我可沒做錯事!發誓不是我弄的!”

潔-慌忙坐起身子,把珊珊和中中都摟進懷裏,一邊一個。她含著淚,卻笑嘻嘻的說:“沒有,潔-阿姨沒哭,潔-阿姨是太高興了。"她吻了這個又吻那個,把麵頰埋在兩個孩子身上,嘴裏又不斷的喃喃的自語著:“天堂。天堂。天堂。”“什麼叫天堂?"愛問的中中又開始了。

“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傻瓜!"珊珊說。

是的,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潔-的心歡唱著:天堂,天堂,天堂。天堂就在手邊,天堂就在腳下,天堂就在頭頂,天堂就在四周。天堂是透明的,一眼看去,無際無邊。天堂,天堂,天堂。

那一段日子,每天都充滿嶄新的快樂,每天都充滿了幸福。展牧原把他所有的課都集中在星期一二三的三天中上掉,然後他就有一連四天的休息,當然,這四天並不是都閑著,他還要改作業,出考題,帶學生去實習……不過,無論怎麼說來,當大學教授是很清閑的,尤其新聞攝影又是一門冷門課程。然後,剩下的時間,他真恨不得分分秒秒跟潔-在一起。

他為她拍了無數照片,室內、室外,全身、半身、特寫……

他那麼愛拍照,她曾戲稱他為"攝影瘋子",(他並不是僅拍潔-,有時,他也會對著一隻蜥蜴,或山邊的一株野草莓,拍攝上足足半小時。)不過,當照片印出來,她依然會興高采烈的去欣賞那些照片。

展翔夫婦第一次見到潔-,已經是十二月初了。在十二月以前,展翔夫婦已發現家裏到處都是潔-的照片,耳朵裏聽到的,也全是潔-的事情了。

“你們知道嗎?我和潔-今天到郊外,發現了一棵梧桐樹,落了滿地的黃葉。哇呀!潔-把所有有關梧桐的詩句都想出來了。什麼梧桐樹,三更雨。什麼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什麼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哇呀……”他滿屋子亂轉,瘋子似的嚷著:“唐詩!她是本唐詩!我一定要出版那本唐詩!”“唐詩?"齊憶君說:“我以為你原想出版一本'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