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解釋三皇子哭著走了?”
“你們在說什麼?”
一道冷冽的聲音忽而響起。
正在議論的眾人霎時噤若寒蟬。
七殺乜了眼這群衙役,寒聲警告道:“府衙不留嚼舌根的人。”
眾人冷汗涔涔,跟個鵪鶉似的不敢再妄言。
七殺轉身去了書房。
陽光落在書房的窗欞上,再一路爬行到了靠窗邊的書桌桌腳下。
書桌後,身穿淺綠官服的縣令大人正垂眸翻閱卷宗,臉頰在白日的光亮中恬靜又漂亮。
“三爺。”七殺行了一禮。
裴儀抬起頭來,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又低頭看卷宗了。
這也不是她對待七殺冷淡,而是平日裏七殺就是這樣來打聲招呼,然後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守著她,或者是自己找本書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
不過,裴儀心裏還是有些異樣。
這些日子,每逢沒什麼外人在場的時候,七殺都是稱呼她為“三郎”——譬如隻有他倆在書房時,他經常都是這麼喊她。
可今日,七殺卻是禮貌性地喊她“三爺”——雖說禮節上沒什麼錯,但總覺得有點疏離。
裴儀雖說有這些疑惑但也沒急著找七殺問話,以免顯得自己太過敏感了。
另一廂,七殺行禮過後便從書架上拿了本還未看完的《虎鈐經》。
他默默翻了幾頁,見身旁的縣令大人突然停下來在休息。
七殺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三爺,我聽衙役說,三皇子昨晚……哭著離開縣衙了?”
裴儀倍覺尷尬。
她就知道這事兒會在府邸瘋傳,若是不趕緊加以控製,這等消息隻怕會迅速傳遍萬壽縣。
須知道,堂堂一國皇子,而且還是欽差身份,結果半夜三更哭著從縣衙跑了,此等奇聞真是聞所未聞,多讓人獵奇啊,大家不瘋傳才怪了!
到時候,這幼稚的男人丟臉就直接丟到全縣民眾麵前了。
裴儀心煩地歎了口氣。
她和霍淵吵架歸吵架,但這同盟關係還得繼續下去,她自然不可能讓霍淵在旁人眼裏這般丟人。
再退一步說,就算霍淵與她同盟關係破裂,可她做人也得厚道——霍淵畢竟也曾幫過她,她又怎能讓霍淵難堪呢?
不過,霍淵哭了這件事兒是好多人都“聽”見的,她若是否認反而惹人猜想,倘若強行動用權力威脅旁人不準提起此事隻怕會有更多風言風語。
裴儀想起自己這幾日看的卷宗,腦中很快有了應對的法子。
她略略有些尷尬地淺笑道:“殿下憂心民生社稷,實乃赤誠一片。我昨晚不過是與他說了萬壽縣去年發生了一次大饑荒,百姓們過得艱難,甚至有人吃白泥土維持生計。結果,白泥土雖能吃,但很不容易消化,有的百姓甚至因此直接脹死了。”
“殿下憂心百姓,聽到此處淚水漣漣,當晚便說要離開縣衙一探究竟。殿下說,萬壽縣既然去年才遭逢了饑荒,今年想來也不甚寬裕,他身為皇子應當為百姓謀福祉,又怎能在縣衙裏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