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夜深了,明日還要早起回京,您該休息了。”容泠的聲音驀然在黑夜裏響起,似乎帶上了夜的冰冷。
前麵那人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容泠的聲音。
夜風緩緩襲來,那人的眉眼愈發涼薄。
良久,容辭眼眸微眯,眸底的晦暗一點點加深。
“容泠,你說,人怎麼會變得越來越貪得無厭呢?”
低低的、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響起,夜色裹著鮮紅色的披風,衣擺隨風微微蕩著。
容泠頓了頓,握劍的手力道加重,她抬頭,凝視著幾步外的那道身影,眸底的冰冷漸漸融化,帶了點柔軟,她開口:“因為嚐到了甜頭,便想要更多。”
“那麼,你會嗎?”
容泠沉默片刻,低聲回答:“會。”
她最初跟在殿下身邊,想的是永不背叛,後來,她便想著同殿下……生死相隨。
驀然,一道微顯輕佻的聲音落下。
“殿下這麼晚不睡,是在等著我幫你暖床嗎?”
容泠聞聲抬眼望去,容辭麵前已然站了一人,一襲墨袍,衣角處繡了銀邊紋案,長發高高束起,用了一根墨玉發簪。鬢若刀裁,劍眉星眸,鼻梁高挺,薄唇微彎,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站在容辭麵前,竟比她高了一個頭。
容泠默默收回目光。
哦,她忘了,殿下已經不需要她了。
她悄悄退了下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容辭稍稍抬眸,入眼的是樓域白皙光潔的下顎。
她眉心微皺,正準備後退幾步,卻一把被樓域按住了肩膀。
“不是,你這不讓我近點站你麵前的毛病哪來的,都好幾年了還不改改。”
容辭抬手打落他的手,退後了好幾步才停下,懶懶散散的開口:“樓世子這時常夜襲敵營的毛病不也沒改嗎,小心落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樓域聳了聳肩,沒再執著於上一個問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這犯了相思之疾,得緩解緩解疾痛啊!”
說著,他湊近了幾分,笑得有些曖昧,“真的不需要我來暖床嗎?”
容辭冷漠拒絕,又後退了一步,“不需要。”
樓域歎息一聲,“好吧。”
他低頭在地上看了眼,尋了個離容辭更近的地方直接盤腿坐下。
他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撐住下巴,抬頭看著容辭,眸色頗為幽怨,“明早你就要走了。”
容辭低頭,眉梢微動,眸底浮現出極淺的笑意,反問著:“怎麼?舍不得?”
“自然是舍不得的。”樓域毫不猶豫的回答,又是一歎,“你這一回京,我又要好長時間見不到你了,你要是被路邊的小野草迷了眼,忘了我,我都不知道。”
“不過……路邊的小野草定是比不過我英俊多姿,殿下必然不會瞧上一眼。”
“況且,殿下如今滿心滿眼隻有我一人,我還是不要惴惴不安了吧。”
容辭看他撩了撩額前碎發,朝她眨眼,麵無表情的側過臉,“白日夢做的還挺早。”
樓域收回手,眸底笑意漸濃,含著夜間空中繁多的星星,還有站在他麵前肆意驕傲的少女,漫不經心的劃過袖口細紋。
早晚有一天,本世子會和你一起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