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林春濃正在田埂邊玩,香荷跟她說夷水村冬天有一種草根,白白的,挖出來在鍋裏蒸蒸,味道特別好。
她就跑出來和香荷一起挖白草根,林秋末也不在家看書了,她要出門,他自然得跟著。
林家樂看到閨女跟個小拾荒的一樣,忙停下車,下到路邊的田裏把她抱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問道:“囡囡,你在幹什麼?”
沒想到他閨女一臉笑,提著籃子給他看,“爹,是白草根,你肯定沒吃過。”
怎麼可能沒吃過?林家樂小的時候,那也不是什麼幸福的小孩,吃不飽肚子的時候,沒少跟著人在外麵挖這個,有時候還會挖到地裏過冬的知了。
要是遇到過冬的知了,那就是加一個大餐。
“挖夠了沒?”林家樂問道。
林春濃忙搖頭,“爹,你快放我下來,我還要和香荷再挖半籃子。”
林家樂把踢蹬著小腿兒女兒放在地上,囑咐道:“早點回家。”
“嗯,”林春濃頭也不回地答應著,跑到地裏跟香荷蹲在一起就揮舞起小鏟子。
看著女兒忙碌的背影,林家樂笑著搖了搖頭。
雪停之後,就又是連續十幾天的大晴天,林家樂在家裏把冬天的菜儲存了一個地窖,然後再次南下,半個月後運來一船橘柚。
這一船橘柚一多半送到了宜縣上麵的秦州府城,一小半就自家人分了,然後收回成本之後又有二十兩的剩餘。
一個月的時間,林家樂用來賺了二十多兩銀子和一家人的冬日零食,而張家一家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從偏南地方溫暖濕潤的宜城,來到幹燥豪華的京城。
張振先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地方到處都是漂亮的紅磚灰瓦,一進京城,兩隻眼睛看都看不過來。
張彌看了這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眼,不知道長公主到底是看重這家夥什麼,竟然讓千裏迢迢地把他們一家從窮兮兮的小縣城帶到大都市。
“京城好嗎?”張彌笑問道。
張振先把目光從一個糖畫的攤子上收回來,說道:“好。”
張彌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就要聽話,以後你也會是他們中的一員。”
此時馬車正好經過太學,張彌指向的,正是剛從太學出來好幾個談笑著的學生。
張振先的父母看到那些身著月白色太學服的學子們,心裏一陣激動。
之後,馬車在繁華的京城左轉右轉,很快進入一條寬闊清幽的大道,路兩邊栽滿了鬆樹。
張彌朝兩邊指了指,得意道:“知道這些樹怎麼來的嗎?”
張振先,以及坐在對麵的他的父母,都是搖頭。
看他們傻呼呼的,反正一個月和這一家人相處,張彌一開始那種覺得他們或許會有特長之處的猜測越來越淡。
就知道他們不知道,張彌說道:“先前,郡主被魘住,長公主請了許多道士,一位長震子道長說,郡主要生活在常年有綠意的地方,皇上便派欽差去更北的黑江省運來這些樹。”
張振先動了動嘴,但是想到之前兩次說錯話被這位張叔訓斥,又想起來前老大說的,要謹慎,便把心裏的話都放在心裏。
張彌得意洋洋,繼續介紹皇帝為了運送這些鬆樹,花費了多少財力。
張振先聽著,在心裏默默道,我知道這個事,柳先生說過,黑江省有很多民夫,都死於運送高山鬆樹的路途中。
雖然還沒見到那個郡主,但張振先直覺地不太喜歡她。
不僅因為他如果不努力讀書,很可能會成為一個必須幫郡主運送某個珍貴物件兒的民夫,更是因為她自己不得不離開熟悉的家鄉和好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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