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草說道:“攔一個問問不就成了。”
話落從車上下來,正好他們的馬車走到從丁字路口上官道的地方,那些逃難的人,也有在這裏拐彎的,可能是附近就有親戚,也可能是看著這沒有受到災害想要直接安家。
方小草站在路口一會兒,就向一個挑著擔的漢子問道;“大哥,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這漢子很是憨厚樸實的樣子,身後跟著一個肩背著一床被子,手裏挽著個老太太的婦人,他挑著的擔子裏也鋪著被子,裏麵一前一後坐著三個孩子。
被人攔住問話,漢子也不惱,直接就回道:“南邊富陽來的,大妹子,你們這裏可能也不安全了,快收拾收拾東西,往北走吧。那富陽的河堤決了,一下子大水灌城啊,我們是住在鄉下地方的,還有機會收拾收拾,那住城裏的八成都淹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林家樂緊跟著問道。
“就昨天傍晚,”漢子說了這麼一句,“我們還著急趕路呢,你們也快些收拾東西吧。”
幾分鍾後,林家的馬車穿過難民,走上一個向東北偏的岔路,這裏是前往宜縣的方向。
車上,方小草問道:“真能淹到我們這兒?”
林家樂一邊快速趕車,一邊說道:“不稀奇,赤水河從南到北,我們宜縣正是那個沒有經過的一段,要是富陽決堤了,隻怕賀靈也危險。富陽的地勢,是從南向北幾個縣中,地勢最高的。河水往下湧,賀靈的堤壩早晚撐不住。”
“這麼說,我們還沒法兒逃了?”
“那就是個多米諾骨牌,富陽是起點,”林家樂盯著前麵的路,一麵提醒後麵的妻兒抓緊,一麵說道:“除非往南逃,可逃難卻不是一句話的事。”
林春醒說道:“囡囡之前一直做夢,夢到沒水喝。爹,這次決堤會不會造成更嚴重的影響?”
林家樂心裏還擔心著在富陽的大哥,聞言心裏又是一突,問道:“什麼後果?”
“赤水河改道,如果囡囡的夢是真的,或許還會發生入海口北移的事情。”
林春醒並不是瞎猜,因為在種花的曆史上,他們的母親河就曾幾次改道,入海口也有過變化。
而隻有入海口的北移,才會給他們這裏帶來旱災,至於赤水河更北的地方,卻會發生十分嚴重的澇災。
所以這個時候即便要逃,也不能往北去。
越是著急的時候,越要出問題,路上他們的馬車軸承壞了,林家樂罵罵咧咧地下去拾掇。
林春濃第一次看見爸爸這麼暴躁,在她的印象中,爸爸從來都是成竹在胸的,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著急到罵人。
林家樂在罵的卻是這操蛋的古代,什麼都慢,富陽都淹了一天了,他們現在才得到信兒。
這算是很嚴重的政治失誤,就算大哥沒在這次決堤中怎麼樣,未來林家也必定會麵臨天大的麻煩。
按照剛才那漢子所說,整個富陽縣城都被灌了,富人家必定死傷慘重,現在還是家族時代,即便朝廷不追究,那些富人的族人,也必不會讓林家好過。
換上備用的軸承,林家樂一路疾馳,終於在巳時正到達宜縣。
宜縣還是如以往的平和,在路上見到過好幾次的難民,這裏連影子都沒有。
叫賣的,閑話打屁的,路角轉彎處東家長西家短的,這些都給林家樂一種感覺,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都隻是一場夢。
轉到林家所在的那條街,一眼就看見一個車馬簇簇的林家大門,管家滿臉笑容地迎接著上門的客人。
“二爺,”經小廝的提醒發現駕車的林家樂,管家趕緊迎了上去。
“那是什麼人?”
林家宅子前麵還有一排宅子,因是富人區,兩方相距超過三百米,這家二樓的繡閣上,重兵陳設,靠窗的桌子旁,一身盛裝的寶嘉郡主就坐在那裏。
問話也是出自她之口。
何潤在旁弓腰候著,聞言向下看了眼,暗暗叫了句糟,還是不敢耽誤地趕緊回道:“那是林家駒的二弟,兩年前,林家駒高中,這林二因嫉妒兄長,就與林家分宗了。”
“是嗎?”寶嘉郡主應了聲,托著下巴,卻在回想前世,有沒有林家二爺這個人?前世怎麼沒聽說,林元兒有個分宗離家的二叔呢?
那麼今生為什麼會有變化?她自從重生之後,可還一次都沒有向宜縣林家伸手呢。
正在這時候,從那馬車上又下來三個人,一個小女孩,兩個小男孩,其中一個帶著麵具,背駝,恭順地跟在前麵的小男孩小女孩身後。
寶嘉郡主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重點放在小女孩身上,又問何潤:“那是誰?”
“林二爺的女兒,”何潤手心裏都沁出汗來,難道林家今天真要滿門落網?
“林家的女兒?難道是幼年夭折了?”寶嘉郡主感興趣地笑著,原來林元兒還有個族妹啊,前世不是整個林家宗族的男丁,出仕入伍都以林元兒為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