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剛從鎮上做工回來,陳耀光手裏提著一些鹵大腸,一壺酒,樂嗬嗬地準備回家喝一杯。
背後響起一陣馬蹄聲,他回頭瞧了瞧,見是林家樂,笑道:“林二爺,回來了啊?這瘦了不少。你家的事情怎麼說?我怎麼聽說,是你大哥貪汙修河堤的款子,才讓富陽那段決了。”
林家樂沒有放慢馬速的意思,冷哼一聲騎馬而去。
陳耀光樂嗬嗬的繼續走著,心裏想這真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瞧世事變化得多快。
還沒得意完,旁邊的地裏就過來一個快步走的老太太,上了路,拿著鋤頭那一段,將木頭手柄在他身上直招呼。
一邊打一邊罵,“你個不長記性的,現在你那地裏,還種著人家給的紅薯呢。要不是人家不計較,你現在就在別的地方服苦役。別看林家一會兒落魄,你就得意起來,等他們翻過身,有你好看的。”
陳耀光被打得不敢還手,連聲說“我也沒怎麼樣啊”,然後又是“我不敢了”。
林家院子裏,林老太懷裏摟著林元兒,向正在廚房忙碌的方小草喊道:“再炒個像樣的菜來,剛才那都是什麼,怎麼讓人吃?”
方小草心裏煩躁,這老頭老太太前兩天還挺好伺候,怎麼林元兒一來,就這事那事?
按說她是不想讓林元兒來的,當日林家人把林元兒送走,卻讓她女兒跟著那什麼郡主的侍衛走了,她心裏不可能沒有一點怨。
前天,方雲霞回了桐花鎮一趟,再回來的時候就帶著林元兒,方小草不能把人趕走,心裏卻著實不痛快。
一直聽不到廚房裏的應答聲,林老太心頭的怒火一點點堆積,“老二家的?你聽見了沒?”
廚房裏還是沒有聲音,林老太唰站起來,罵道:“你死了是不是?”
其實她一直生存的環境都很優越,像這樣發脾氣要直接罵人的時候幾乎沒有,扯著嗓子喊了兩聲就已覺得嗓子發痛。
林元兒神情怯怯,拉了拉祖母,低聲道:“您別生氣,孫女兒不餓。”
看到可憐的孫女兒,林老太心疼不已,伸手在她頭上摩挲幾下,直接走去廚房。
方小草擺好碗盤,擦擦手正要出去,後麵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那些盤子碗的都打下來,頓時呼呼啦啦碎了一地。
林秋末從外麵跑進來,看到這一幕就質問道:“你幹什麼?”
蹲下來把其中一個小黃花形狀的撿起來,但是已經碎成了兩半。
林秋末眼睛紅紅地抬起頭,盯著林老太。
方小草神情更不好看,她對林老太說道:“要是嫌我伺候得不盡心,你們去住客棧。”
林老太手指哆嗦地指指方小草:“你反了你”,又指指林秋末:“一個下人崽子,也敢對我大呼小叫的,沒規矩,沒規矩!”
如果以前林家繁盛的時候,她還能看在兒子的麵子上對這個兒媳婦寬容一些,但是在這艱難沒落之時,她絕對不讓任何一個兒媳婦挑戰她的權威。
方小草冷笑一聲,把那兩個碎碗片子扔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一攤,牽起林秋末的手就走。
林老太氣得臉色都青了,直念叨:“你等著,你等著。”
林元兒站在院子裏,見二嬸沉著臉從廚房裏出來,臉色一瞬間白了白,小聲喊道:“二嬸。”
方小草本來看見她就煩,她可不是那種大度地不把事情牽連到孩子身上的大人,更何況,打從女兒被什麼寶嘉郡主帶走之時,那個假的“林元兒”的出現,已經讓她有所猜測。
之前,一直當自己家囡囡這個孫女沒有的林老太,為何會那麼積極地要讓囡囡去林家陪她?
如果不是他們堅持不讓,林老太壽宴那天被帶走的“林元兒”或許就是自己的女兒了。
方小草沒有搭理林元兒,這兩天一直小心翼翼的方雲霞瞬間看不慣,開口道:“弟妹,我們元兒喊你呢。”
說話間就上前攔住方小草,“你惱我,惱娘,都行,那是我們大人的事,你給我女兒甩什麼臉色?”
“我就是想甩臉色,你能怎麼樣?”方小草此時的模樣活脫一個不講理的反派,“要是受不了這個氣,你們離開啊。”
“二弟,”方雲霞正對著門口,看見由遠及近的一匹馬,頓時看見就醒一般,喊著到了門口,“二弟呀,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咱們娘就要被你媳婦氣死了。”
方小草也趕緊跑到跟前,幫忙牽住馬韁繩,扶著兒子下來之後,才問道:“怎麼樣?找了多少人家?”
林家樂說道:“放心,差不多了。”
正在這時,林老太推開方小草,拉住林家樂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老二啊,可算是回來了。怎麼樣,你大哥的事兒還有轉換餘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