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誌存高遠(2)(3 / 3)

隻見一條溪水流過小木樓,小木樓前溪水兩頭截住形成了一個池塘,池塘中的虹鱒魚成群結隊地漫遊著,看得人心裏直癢癢。

男主人憨笑著說:“你們自己釣吧,釣上來,俺們給你們烤著吃。”

我聽人說過,這地方產虹鱒魚。虹鱒魚必須生長在溫度低的流動的溪水中。朱達仁迫不及待地拿起魚竿,男主人遞給他一團魚餌,朱達仁拋鉤入水,不一會兒,一條活蹦亂跳的虹鱒魚被釣上來了。

花落落高興得不得了。她從男主人手中接過魚竿,拋鉤入水,池塘裏的魚特別多。不一會兒,一條大虹鱒魚咬了鉤。這條虹鱒魚勁兒很大,拽著花落落圍著魚塘轉圈跑。花落落有些手忙腳亂,不停地喊:“雷默哥,雷默哥,快幫幫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趕緊拿起漁網,幫花落落把魚拽到池邊。然後用漁網撈出虹鱒魚。這條魚好大,足有三斤多。男主人接過虹鱒魚一邊收拾一邊烤,女主人也連忙收拾好小木樓前的小石桌,端上來山野菜。大家興致勃勃地圍坐在小石桌旁。

魚香撲鼻,我卻被花落落脈脈含情的目光分裂成兩半,一半是喝酒吃魚的我;一半是想入非非的我。

花落落是個純情大方的女孩,喜歡你,看你的目光就火辣辣的,此時她見我被她目光逼視得低著頭,便俏皮地問:“默哥,你說魚躲在哪裏最安全?”

我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躲在水裏最安全了。”

“不見得吧,”花落落鼻子微微翹起,睿智地說,“我們吃的這兩條魚剛才就躲在水裏,這會兒連肉帶靈魂都進我們肚子裏了,可見,魚即使躲在水裏,也不安全,是不是?”

我知道花落落話裏有話,她的意思是說,我就是魚,她是釣魚者,即使我躲在水裏,她也吃定我了。我心想,不能讓這丫頭小看了,於是,我不甘示弱地問:“落落,難道魚也有靈魂?我記得奧古斯丁說過,人是一個偉大的事物,是照著神的形象和樣式造的,不是指他所穿戴的必死的身體,而是指他的理性靈魂,正是因為他具有理性靈魂,才使他享受一切獸類所沒有的尊貴和榮耀。可見,隻有人類才有靈魂,魚是沒有的。”

陳東海當即表示支持,“雷默說得對,人是萬物的尺度,當然隻有人才配有靈魂。”

“東海哥,”花落落噘著小嘴兒反駁道,“我卻認為萬物是平等的,人並不比魚高貴。畢達哥拉斯就認為,靈魂是可以輪回的,不朽的靈魂可以轉化成各種其他物種,一切生命形式因此就有聯係了。可見,不僅魚有靈魂,萬物都有靈魂。”

一談到哲學,朱達仁就露出權威的神情,他用總結式的口吻說:“關於靈魂是什麼?到底有沒有靈魂?古往今來,西方哲學家、宗教學家都各執一詞,莫衷一是。蘇格拉底認為,靈魂在生前肯定就存在了,人死後靈魂有三種命運:善者升天,惡者入地獄,中間的則入煉獄。赫拉克利特認為,靈魂是由火和水混合而成,優秀的靈魂主要是由高貴的火組成的幹燥的靈魂,如果水在靈魂中占主導,就會變得快樂,但也意味著靈魂的死亡。伊壁鳩魯的信徒主張,靈魂、肉體同源,認為靈魂是由和肉體其他部分一樣的原子構成的;而柏拉圖主義者認為,靈魂是一種非物質、非肉體的東西,與尚在人世間修煉的神同宗。亞裏士多德關於靈魂的概念比較模糊,但他也明確認為,靈魂是與身體結合在一起的,並隨著身體的消失而消失。奧古斯丁在基督教神學中稱靈魂好比身體的‘騎手’,把物質的和非物質的兩者清清楚楚地分割開來,而且認為靈魂代表真正的人。自中世紀開始,西方哲學關於靈魂的存在與性質,以及它與身體的關係的爭論,一天也沒有停止過。笛卡爾認為,人是肉體與靈魂的聯合體,靈魂也就是心。斯賓諾莎認為,宇宙萬物無不有心與物質兩個方麵。康德提出,靈魂無法以理性說明,但是心思必然會斷定靈魂存在。可見,靈魂是個模糊的概念,充滿了不確定性,但是無論如何靈魂都是唯心的,我們是唯物主義者,還是為物質決定精神幹杯吧!”

“達仁,我是唯心主義者,我倒認為,人的本質是靈魂的。”張懷亮反駁說。

“懷亮,你不覺得越是靈魂的,就越是病態的嗎?”朱達仁不服氣地問。

“所以啊,生命是靈魂長期康複的過程。”張懷亮笑著詭辯道。

朱達仁還想辯駁,我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學哲學的,又是大學同班同學,誰也不服誰,連忙製止說:“兩位大哥,生活就是靈與肉的鬥爭,物質與精神誰決定誰,永遠也討論不清,咱們難得進一回山,還是為鮮美的烤魚幹一杯吧。”

陳東海附和道:“雷默說得對,這進山的感覺真好,來,哥兒幾個,幹!”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以後,小石桌上的烤魚,就剩下幾根刺兒了,杯盤狼藉。

女主人一邊收拾一邊問:“你們是來旅遊的吧?”

“大嫂,這附近有什麼好玩兒的?”我接過話茬問。

男主人憨笑著回答:“順著小溪往上走,有一個水庫,風景不錯。”

陳東海不客氣地說:“老板,幫我們看著車,我們過去玩玩。”

男主人爽快地說:“沒問題,沒問題。”

我們沿著溪水往上走,碧清的水流撞擊在潔淨的岩石上,濺起串串珠玉,發出金屬般的脆響,山中風景秀麗,空氣清新。

突然,陳東海喊道:“有蛇!”

落落尖叫一聲撲進我的懷裏。這時,大家定睛一看,是半截草繩。落落嚇得緊緊抓住我。眾人笑得前仰後合。

陳東海一臉壞笑地問:“落落,怎麼不往東海哥懷裏撲啊?”

落落嬌嗔地說:“東海哥,你壞死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遠處陡峭的崖壁上,飛流直下一縷瀑布,直瀉入一大片水域。大家都有豁然開朗的感覺。白雲、青山、流泉、鳥鳴,好不幽靜。

張懷亮深情地歎道:“太美了,這大概就是烤魚的夫婦說的小水庫吧。”

我也感慨地說:“真正的美景不一定非在名川大山,這裏不就是高山流水的寫照嗎?”

落落卻惋惜地說:“可是這裏普通得連個名字都沒有。”

突然,朱達仁興奮地叫道:“看,水庫邊有條小木船。”

陳東海一副探險的表情,“好像很長時間沒有人用過了,走,過去看看。”

我們來到小木船旁,陳東海二話沒說就跳了上去,小木船頓時晃了起來,“咱們劃船去對麵的瀑布怎麼樣?”

朱達仁躍躍欲試地說:“沒有槳啊。”

張懷亮也來了情緒,“找幾個根木棍就行。”

他們三個人每人找了一根木棍。

花落落心機玲瓏地說:“我怕水,我不敢上。”

張懷亮抬腿跳上船,“那就你一個人在這兒等我們。”

花落落嬌柔地說:“不行,我一個人害怕,萬一有蛇呢,雷默哥,你別去了,你陪我吧。”說完挎住了我的胳膊。

我無奈地留下了,眼看著小木船劃遠了。

陳東海一邊劃船一邊喊道:“落落,別把你雷默哥給吃了。”

花落落也大喊:“我就是給他吃了,你能怎麼著?”

三個人用力向水庫中心劃去了。我和落落走到一塊平滑的大石板前坐下,眼前的美景猶如我身邊這個女孩般美麗,充滿了**。我努力地克製著,不讓自己想入非非。

此時,花落落挽著我的胳膊溫柔地說:“默哥,這麼美的風景,你讀一首詩吧。”

我沉思片刻吟道:“滋滿青苔的小路,已經落滿樹葉,密林深處的一條小溪,宛如你頭上的一條發帶,夏深了,記憶也更遙遠,**的愛,恰似籮形的指紋,永無盡頭。”

“默哥,”花落落聽得如醉如癡地說,“這首詩太美了,愛像籮形的指紋永無盡頭,與阿裏阿德涅線團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忒修斯憑著阿裏阿德涅線團殺死了牛頭人身的怪物——米諾陶洛斯,也成功走出了迷宮,雖然忒修斯帶著可愛的阿裏阿德涅逃離了克裏特島,也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但是命運女神還是將他們分開了,”我目光灼灼地問,“落落,如果你是阿裏阿德涅會向命運女神屈服嗎?你會選擇忒修斯,還是酒神狄俄尼索斯?”

“默哥,”落落睿智地說,“我認為愛的意義是無解的,就像忒修斯走進的迷宮,愛的魅力就在於阿裏阿德涅線團,正是這條愛情之線為忒修斯指明了方向。默哥,我覺得你現在已經走進迷宮了,正需要一團阿裏阿德涅線團。”

“落落,”我詭譎地說,“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特別是愛河。”

“默哥,”花落落秋波蕩漾地說,“次數不說明問題,萬條河流歸大海,愛情的容量就是心靈的容量,赫拉克利特為什麼不說人不能兩次掉進同一個大海?就是因為變化之中有永恒。什麼是永恒的?就是信仰。默哥,你知道我的信仰是什麼嗎?”

我怕被落落的善辯繞到溝裏,隻是搖了搖頭。

花落落咬著手指尖兒說了一個字:“愛!”然後忽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問:“默哥,你的信仰是什麼?”

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信仰問題,花落落突然這麼一問,還真把我問住了,“是啊,我究竟信仰什麼呢?”一時間竟丈二和尚似的無所適從。

10。失望

招聘副局級幹部的結果終於出來了,登載在《東州日報》上,沒有我的名字。早晨,我一邊翻著報紙一邊失望地坐在辦公桌前抽悶煙。

小唐手裏拿著《東州日報》氣哼哼地推開門就抱打不平,“太不公平了,雷處長考得那麼好,竟然榜上無名。”

老杜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支煙,安慰道:“老弟,想開點,這次招聘原本就不是為你準備的,人家胡部長別看叫胡進,其實心裏一點都不糊塗,我聽說他女婿才二十七歲,是團省委的一名小幹事,愣是把清江大學校團委書記給頂了,招聘為團市委副書記了。”

小唐吃驚地說:“是嗎?那這種招聘還有什麼意義呀?”

我正在抽悶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電話是朱達仁打來的。

“老弟,鬧心了吧?”

“無所謂。”我情緒低落地說。

“剛才,市委組織部幹部處的劉處長到我這辦事,我向他打聽了你的情況,你的麵試成績與第二名隻差0。01分。我跟劉處長說,麵試成績差0。01分,那不是笑話嘛。這就是要把你拿下來。劉處長說第二名的根子很硬,有二十多個省市領導打電話寫條子讓關照。”朱達仁的語氣既惋惜又無奈。

“大哥,這次就當做一次學習吧。創建全國衛生城到了攻堅階段,下一段咱們都得忙起來。還是想點正事吧。”我不願意糾纏這個話題,我知道招聘背後有很多故事,這些故事不是圈裏人是無論如何也揣度不明白的。

“我估計向衛生檢查團彙報的材料一定又落在你的身上。”朱達仁體會出了我的心情,附和著說。

“可能吧。”

又閑聊了幾句,朱達仁才掛斷電話。我輕輕放下電話,緊鎖雙眉,一股無名的惆悵油然而生。應該說結果是我早就料到的,但人都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這回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招聘不過是少數人玩弄陰謀。然而,一個人一旦有了高飛的衝動,就絕不能忍受在地上爬行。我為失敗而痛苦。

傍晚,我下班一進家門,父親來了,楊娜正在做飯。

“爸,您怎麼來了?”我明知故問。

“看了《東州日報》,招聘結果揭曉了,沒有你,我怕你小子上火,來看看你。”父親開門見山地說。

“爸,兒子哪能那麼沒出息。”我故作無所謂地說。

我陪父親坐在沙發上,隨手遞給父親一支煙,又給他點上火。父親已經過了古稀之年,兩撮壽眉,也有些許白了,清瘦的臉上布滿皺紋,隻有那雙眼睛炯炯放光,充滿誨人不倦的神韻。

“昨天晚上,我跟胡部長通了電話,”父親深吸一口煙,若有所思地說,“我跟他說今晚領你去見見他,他還算客氣,說歡迎我們去串門。”

胡進曾經是父親的老同事,那時父親在中學當校長,胡進是教語文的老師。胡進由於在教學上表現突出被評為全國模範班主任,一個偶然的機會,升上了區教委副主任,後來又一步一步地升任區長、區委書記,直到今天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實際上,胡進當組織部長時間並不長,全市招聘副局級年輕幹部也是他的三把火之一。但是,父親是一個老知識分子,不屑於巴結權貴,所以胡進離開學校後,兩個人多年沒有來往了,不過,為了我的前途,父親竟然舍了一回臉。

我自己也點上一支煙,一副看透了的表情說,“爸,沒用的,我不願意讓您為我舍著臉去求人。”

“雷默啊,”父親深沉地說,“人這一生不容易呀,你這次成績不錯,起碼納入了組織部的視野,見見胡部長也沒什麼壞處,他要是識才的話,一定會重視你的,我看咱們現在就走。”父親說著把半截煙摁滅在煙灰缸內,站起身來。

“爸,您還沒吃飯呢,再說,外麵已經下小雨了。”我也站起身阻止道。

“不怕,走吧。”父親執意地說。

“爸,飯菜都做好了,吃了飯再去吧。”楊娜連忙從廚房出來勸道。

“楊娜啊,胡進不是當中學老師那會兒了,現在是大人物了,堵著他可不容易,走吧,雷默。”父親說著就往外走。

“爸,您帶上雨衣。”楊娜連忙取下掛在門後頭的雨衣遞給我。

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和父親穿上雨衣,騎上自行車消失在細雨中。路上,我望著雨中父親年邁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我是多麼想為父親爭口氣呀,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殘酷得仿佛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針,不是雨澆在身上,而是針紮在心上。

我們騎到一個小賣店前,父親停了下來說:“雷默啊,前麵那個院子就是胡部長家了,咱倆不能空手,他喜歡抽煙,我給他買兩條煙。”

“爸,我來吧。”我一邊掏錢一邊說。

父親一邊說用不著,一邊敲了敲小賣店的窗戶,小賣店的窗戶拉開了。

父親買了兩條紅塔山,讓小賣店裏的胖女人用塑料袋包好,然後跨上自行車向七月花園騎去。七月花園是市委組織部的幹部宿舍。

胡進住的樓檔次高,環境好。進院後,我們放好自行車,父親按了防盜門鈴。

一個女人問:“誰呀?”

父親試探地說:“是胡部長家嗎?”

女人說:“對呀。”

父親底氣不足地說:“我是實驗中學老雷啊。”

女人略顯吃驚地說:“啊,是雷校長啊,進來吧。”門“啪”的一聲開了。

胡進家是兩百多平方米的半躍式住房,客廳有五十多平方米,背投彩電、大紅地毯、真皮沙發、水晶吊燈,裝修考究。

胡進的老伴兒退休前也是市實驗中學的教師,她還算熱情地把我父子倆讓進客廳,“老校長,請坐吧,老胡啊,雷校長來了。”

小保姆給我和父親倒了茶。胡部長從書房裏走出來,雖然滿麵笑容,眼鏡後麵一雙小眼睛裏瀉出的目光卻冷冰冰的,他邁著官步,做派文縐縐的,盡管個子矮,卻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官架子,我和父親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

“歡迎啊,老校長,請坐、請坐。”胡進一邊象征性地與父親握了握手,一邊敷衍性地客套道。

父親與胡進握了手後,我們重新坐在沙發上。

“胡部長,這是我兒子雷默。”父親謙遜而自豪地介紹說。

“有印象,有印象,好像報了環保局,考得不錯嘛。”胡進禮節性地稱讚道。

我苦笑了笑。

“胡部長,”父親殷切地說,“雷默是學環保的碩士,在市政府工作的時間不短了,當副處長也有幾年了。這次來想請胡部長幫幫忙,雷默這次考得不錯,又是優秀**員,與第二名僅差0。01分落榜,實在可惜,胡部長,還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老校長,還是叫我小胡好,叫胡部長生疏了,”胡進故作親切地說,然後轉頭問我,“雷默,今年三十幾了?”

“三十三歲。”我拘謹地回答。

“好年齡啊,年輕就是優勢啊,”胡進講話的神態,抽煙、喝茶的架勢,更像領導了,他提高聲音說,“不過,這次我們著重選擇的是三十八至四十五歲年齡段的。當然,這一點是內部掌握的。畢竟是第一次搞公開招聘,怕太年輕,駕馭不了局麵。實踐證明,走公開選拔年輕幹部這條路是正確的,以後市裏還會搞招聘,這是一條發現人才的新路。這次落選不要緊,畢竟納入組織部的視野了嘛。還會有機會,還會有機會。老校長,身體怎麼樣?”

“還好,還好,胡部長,雷默以後你就多費心了。”父親虔敬地說。

“沒問題,沒問題。”胡進敷衍著答應道。

胡進的熱情是居高臨下的。我一進門,就知道這次拜訪是個錯誤,父親望子成龍心切,真是難為他老人家了。父親清高了一輩子,為了兒子也謙卑了起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正因為如此,我心裏更覺得對父親過意不去。我望著胡部長的做派,想起了很多詞兒:什麼官僚、勢利、政客,總之,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爸,胡部長很忙,時間不早了,讓胡部長休息,我們回去吧。”我把兩條紅塔山從塑料袋裏拿出來放到了大茶幾上。

“胡部長,”父親起身說,“我知道你煙癮大,所以特意給你拿了兩條煙。”

“老校長,我不缺煙抽,你還是拿回去吧。”胡進有些不屑地說。

“小胡啊,過去你可沒少抽我的煙,當部長了,老雷頭兒的煙都不能抽了?”父親倚老賣老地說。

“老校長,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好,我收下。”胡進略感不好意思地說。

“這還差不多。”父親欣慰地說。

從胡進家走出來,雨越下越大,我和父親趕緊穿上雨衣。

“爸,我說不來,您非來,”我埋怨道,“他跟您說了一通官話有什麼用?說什麼內部掌握年齡,他女婿二十七歲,是團省委的一名小幹事,這次被招聘到團市委任副書記,哪方麵條件,他都不如清江大學校團委書記,生生地給人家頂了,這件事在機關影響可大了。”

“兒子呀,”父親歎著氣說,“當年你考大學時,老爸的心願是希望你考中文係,圓老爸的夢,搞文學,用筆寫人間百態,但是你偏偏想從政,都說官場莫測,你走上這條路,就要多加小心了。”

父親說完,騎上自行車在大雨的夜幕中艱難行進,我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趕緊騎上自行車追趕父親。

為了招聘的事,我著實躁動了一段時間,但也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因為東州市創建全國衛生城市的工作已經進入最後的攻堅階段。全國迎檢的各大城市,都在緊鑼密鼓、不惜代價地進行物質和精神的投入,城市之間的競爭態勢咄咄逼人。這項工作又是張副市長主抓的。我心裏明白,最後向衛生檢查團彙報的材料一定會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