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將水倒滿水缸,轉身一出門,就看見門口蹲著一個青衣男子。

聽到了動靜江楓眠回過頭見了白榆出來,立刻跳起來,咧開嘴露出整齊的白牙,“徐兄弟,你出來了?”

阿榆點點頭,想了想,問他,“去吃早飯嗎?”

徐家夫婦有時候早上不知道在幹嘛,沒露麵,她就自己出去解決早飯。

江楓眠歪著頭,“徐兄弟平常一日三餐都吃的嗎?”

這話問的有些目的不純,阿榆很快反應過來,這小子約莫在試探她。

白榆麵不改色,“你們修仙之人是不吃飯的嗎?”

江楓眠眨眨眼睛,麵容純良,“大部分時候是在辟穀的,不過也能吃飯。”

阿榆將江楓眠帶到了豆腐攤前,和阿蓮姐打了個招呼,轉頭去等旁邊大爐子裏的燒餅出爐。

“你吃鹹豆腐腦嗎?”阿榆掃了他一眼,清彌派,也在十大宗門之中,倒是常年吊車尾的門派,隻因清彌派多是符修,打架的時候說厲害也厲害,說破綻本身也就是個破綻。

“吃的。”江楓眠點點頭,順著她的眼神看去。

隔壁的燒餅鋪子中,一身灰撲撲的短打衣裳,砌成圓桶一般,當中掏空熱騰騰的還在往上竄火星,那老板卻眼也不眨,直接拿了生麵餅用手探進爐內貼好。

他的內心再次收到了震撼,這個肉身強度,和身上毫無靈力波動的模樣,真是該死的熟悉。

兩碗熱騰騰的豆腐腦已經端了上來,鹹鹵子灑上一把水靈靈的蔥花,再滴上幾滴香油,味道順著白色的水霧鑽進人的鼻尖,原本樸素無華的嫩豆腐就顯出了一點小家碧玉的親切感。

江楓眠拿了勺子,低頭舀了一勺,滾燙的豆腐剛剛滑下喉嚨,就聽得白榆問道,“燒餅要鹹的還是甜的?”

卻見那人已經站起了身,往燒餅鋪子裏頭去了。

“都要一個!”

白榆沒看他,隻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四個剛出爐的燒餅擺到了桌上,個個比江楓眠的臉還要大,表皮焦黃,芝麻均勻,麥香和芝麻香混合出絕妙的焦香。

“長個兒的是鹹味的,圓圓的是甜的。”白榆說完拿起一塊撕開,一半泡進熱豆腐腦裏,一半往嘴裏塞。

“你一直生活在秀水鎮?”

白榆點點頭,咽下一口燒餅,“你好像對秀水鎮很感興趣?”

被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出不少的少年的看穿,江楓眠微微有些羞赧,但很快調整過來,“對,我很好奇,為什麼,秀水鎮的禁忌是夜行?”

白榆悶頭吃完一整碗豆腐腦泡燒餅,拿著一個甜燒餅有一口沒一口的啃,打量著眼前的江楓眠。

“你可以回去問你師父,他或許會告訴你。”

十幾年來,雖然她沒摸清秀水鎮的秘密是什麼,但她不難猜到十大宗門的少數人應該是知道這個秘密的。

江楓眠麵露疑惑,“我師父?我師父一千年來就下過兩次山!他怎麼可能知道!”

白榆聞言微微挑眉,“兩次山?”

“啊,對啊,他說山下很危險,走路也很麻煩,如果可以的話他一次都不想下山。”江楓眠說到這個就激動起來,臉上表情也格外生動,“而且他也不讓我下山!”

“所以你是偷偷下山的?”

江楓眠嘖了一聲,恢複了安靜,埋頭吃飯,“你們秀水鎮的人,眼睛可真毒啊。”

白榆笑而不語,是江楓眠太好猜了,心裏想的什麼,全都表露在了臉上。

“我要回家幹活了,你自己早點離開秀水鎮吧,鎮上也沒什麼可玩的,聽你師父的話總是對的,外麵,卻是很危險。”

“小小年紀怎麼老氣橫秋的。”江楓眠皺起眉頭,“明明看著才十幾歲啊。”

白榆轉身離開,她確實有事,練拳練刀,都需要日日不輟的練習。

築基離她一線之隔,卻又極難跨過那一線。

“那你以後要是出了小鎮可以來清彌派找我玩啊!”江楓眠在她的背後大聲喊道。

少年一身赭色窄袖短打,並不回頭,隻舉起手擺了擺,似乎是示意自己知道了。

修真界那麼大,但江楓眠是十大宗門的親傳弟子,將來或許真的會有再見的時候。

白榆搖搖頭,再次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

“等阿榆築基之後就送她出秀水鎮,十大宗門總會照顧她的。”

“十年後就送阿榆出秀水鎮。”

現在自己已經快築基了,最晚兩年,她就要離開這個處處都極為熟悉的小鎮了。

白榆微微一哂,或許這才是自己遲遲不能突破的關鍵吧。

潛意識裏,她並不想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離開父母,離開幾位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