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行知曉,他隻是庸碌無能,並非有意要將大明放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他急的不行,就連李孤行和駱大狗兩人進來也沒有察覺,直到李孤行咳嗽一聲,他才如驚弓之鳥般偏頭看向了他。
便即怒道:“我不是要你們去前方阻攔,你為何進賬?!!”
但僅僅過了幾瞬,他的眼神便停在李孤行的麵上不動了,他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發出陣陣慘叫。
“是你!是你!!李孤行!!”
李孤行道:“你竟認得我?!”‘無歸’順勢架在他脖子上。
王振從驚訝中回複神誌,冷笑道:“你這張臉我怎能不認得?你跟你父親生的一模一樣,征戰漠北,立下赫赫戰功,大明朝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太子也要比起風貌的那張臉,我如何能忘記?”
這一段話令李孤行愣了一陣,不明所以,他父親李四顧一直在江湖上奔走,官最大也僅做了個北鎮撫司的千戶,如何能夠征戰漠北,又如何能夠立下赫赫戰功,更不可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李孤行道:“王大人莫不是被嚇傻了?”
此話一出口,王振麵上立馬掃過幾分陰霾,然而這些許的陰霾以一種讓人難以察覺的形式,從他的眉宇之間消散,進而變得渾然沒有。
畢竟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皇帝和太後之外,不會再有什麼人能令他驚恐。
但他內心之中著實驚駭了一番,他思忖,李孤行所知之事應是不少,恐怕隻有自己心底裏最終的秘密並不知曉。
他在思忖,自己要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口,說出口之後會不會保留他這一條命。
他緩緩的,將自己的目光對在了李孤行的雙眸之上,兩者目光碰撞的一瞬,仿佛有千言萬語,又有謀算千萬,最終化歸於無形。
李孤行手中‘無歸’仍舊冷冰冰的架在他的脖子上,隻要挪動寸許,他的咽喉必定會被這漆黑的長劍劃破。
李孤行不解的是,為何王振到現在還如此鎮定,他心中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駱神看出不好的苗頭,上前一步,狠狠道:“不論如何,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論你說了什麼,我們都不會饒過你!”
他這話不單單是給王振說的,也是給李孤行說的,為的就是要讓李孤行立馬斬下他的頭顱。
李孤行聽後心中一凜,正要挪動‘無歸’,卻聽王振冷笑一聲。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是啊,我殺了你駱神的父親,可李孤行的父親卻不是我殺的,而且普天之下,能殺了他父親的,隻有那一人,萬人之上的一人?!”
“快斬!”
駱神看出李孤行猶豫,再次催促。
然,李孤行終究被他言語所擾,遲遲動不了手,且他從王振的目光中看出,此事絕非虛構,乃是一件真真正正的大事!
他不禁未曾按照駱神所說,將手中長劍斬下去,反而一點點的,放下了‘無歸’,強忍著怒氣,質問道:“究竟何事?”
王振斜了駱神一眼,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旋即整理了一下衣服,拍開細微處的褶皺,走到了大帳正中的椅子邊,坐了下去。
他緩緩的斟了一杯酒,放在鼻前嗅了嗅,那白麵無須的麵容上,顯露出一股無比的威嚴。
他喝的極緩,似是在品嚐人生最後一杯般。
李孤行和駱神慢慢等著,盡管現在的駱神武功精進,要殺王振也僅用一招,但他現在也想知道王振口中的秘密。
喝完酒後,王振緩緩道:“你的殺父之仇,不在我,在先帝!”
李孤行愣了愣,笑道:“死到臨頭你竟然說這樣的胡話?我父親李四顧進入北鎮撫司之時,恐怕先帝已經鬥蛐蛐鬥的無心朝政,怎會理會一個小小的錦衣衛?”
王振淡淡道:“若你父親不是李四顧呢?”
想當初,李四顧不過是江湖的一介草莽,剛從‘逍遙仙宮’下山,卻一躍成為北武林王,一切的一切都因他做了一件事,一件為國為民天大的事。
當初,宣宗朱瞻基剛登大寶不久,漢王朱高煦便夥同趙王朱高燧起兵謀逆,幾乎瀕臨京城之下,皆因李四顧率領江湖草莽,一人一劍殺入漢王軍營之中,這才化解了這場危機。
自此之後,漢王朱高煦便被圈禁。
朱瞻基的祖父朱棣得位不正,竄了親侄子的皇位,殺了親族,為了減少自己罪孽於是下令後世兒孫手上不得沾染親族鮮血,顧念這一點,朱瞻基並沒有將屠刀架在自己親叔叔的脖子上。
朱高煦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有恃無恐了起來,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皇上逆鱗,最終被朱瞻基下令用一口大鍋活活煮死,漢王血脈也被屠戮殆盡。
朱高煦天生勇武,哪裏肯屈服,十幾號人愣是不能將他摁在鍋中,還是李四顧親手壓製,才讓這位王爺斃命。
而這位被自己親侄子殺死的漢王,正是李孤行的生身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