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研究員,一副眼鏡一身白袍,口罩下是肅然的神情,每一次實驗都像在虔誠朝科學朝拜。現實裏的研究員,踩著方便下田的橡膠靴,穿著最方便的衣褲,在稻穀邊激動到脖子通紅,就為了爭搶拖拉機和無人機。
“我……”
“你需求更早怎麼了?我是恰當的時間需要恰當的機器!”
“不是……”
“3月份的播種那會兒的事,我還沒跟你扯白扯白!”
賀君再度沉默。
他才發一兩個音,立馬被研究員們更高的嗓音擋回去。一兩次就算,第三次依舊沒能插上話。
賀君不得不掏出手機:“來,哪位老師要借的,我們登記一下名字、需求的時間。如果是特需,得通俗易懂告訴理由。”
他看幾個研究員還在爭:“要是各位老師不需要,那就等……”
哪怕賀君說話語氣態度溫和,幾個耳尖的研究員也聽出了威脅,馬上表示:“我我,我先登記。”
一個快速在賀君這兒登記完的研究員笑得有點開心。登記這東西總歸也會有優先級考慮的。爭東西這事爭八百年都未必能結束,還是登記要緊。萬一現在錯過,回頭拖拉機歸了研究所,借的人隻多不少。
水稻這東西又幾乎是湊在一起趕農時的。
這塊田這兩月耕地,那塊田也是。這批田水稻達標要收了,那批田的也要收了。全湊在一起,真就沒辦法。
生產田錯過一天,結局是產量大跌,經濟效益不夠。試驗田錯過一天,結局是半年的實驗成果報廢。嚴重一點的可能是兩三年的實驗成果報廢。
人生能有幾個兩三年?
對於研究生和博士生來說,有時一個意外等同於畢業論文被毀,延遲畢業。對於就職的研究人員來說,一個意外等同於下次的科研資金就被卡了。
童文樂在邊上幫隊長維持秩序。
有個中年研究員登記完後,忍不住開口和童文樂道了謝。他格外誠懇:“你們這個綜藝真的挺好。我不太看綜藝節目這種,平時呢沒空看,也不知道你們小年輕都看的什麼。”
他說完這話,稍微頓了頓。大約是不太習慣將情感那麼剖開外露給不熟悉的人,可又難抑製自己內心的情緒:“以往都是些記者來拍拍,采訪為主。太短,看得人少,看明白了也沒感覺。你們這個節目不管放出來怎麼樣,好歹給我們送了拖拉機。”
童文樂本來被道謝還有點不好意思,聽到“送了拖拉機”直接笑出鵝叫。
一分錢真是難倒一個漢子。
童文樂是個投資家,但也算是個夢想家。他和中年研究員帶著笑意講自己的看法:“我賺錢其實也就是一個目的。我想花錢追夢的時候,我馬上可以花錢追夢。”
作為男團中最有錢的一個人,他渾身上下充滿金錢味所賦予的自信,嬉笑裏帶著點年少輕狂:“我們團需要衣服撐場子的時候,我借不到,我可以買的起。上綜藝一刀切的時候,我可以砸幾千萬讚助一個綜藝。想上大舞台了,百萬不夠就千萬,千萬不夠再商量。”
中年研究員聽了很羨慕。羨慕完,他小聲問了一句:“童老板,那我怎麼聽說你們團糊了十二年?”
童文樂僵住。
他能怎麼說?他也不想啊!可他學生時代資金全被家裏卡著,工資隻夠日常開銷。成年畢業後過了幾年才攢夠讚助一個綜藝的錢,全砸進去了。
真當錢是大風吹來的麼?
但童文樂不能這麼說。他內心的叛逆使他堅強且嘴硬:“不經曆磨難怎麼能見彩虹?我隻覺得不能用錢侮辱我們的夢想。”
中年研究員:“……後來怎麼又花幾千萬讚助了綜藝?”
童文樂:“……因為用錢侮辱夢想真的很香。”
嗚嗚。太香了。
中年研究員也覺得很香,可惜他沒有投資方麵的才能,隻能幽幽歎氣:“哎,真好。”
這邊正兒八經登記結束,另外大學生那塊兒也參觀試驗田結束。所有人集體返程,還帶著他們的夢中情車和夢中情機。
到了晚上宿舍裏,童文樂在桌上努力學習,賀君電腦敲得劈裏啪啦。
童文樂學習完去洗漱刷著牙,聽見自家隊長鍵盤還是敲得劈裏啪啦,走過來含糊開口:“唔長,泥也太認真了。”
萬年微笑的賀君麵無表情敲下一個回車:“不,是今天不在試驗田的教授。他們聽說可以提早借拖拉機,都紛紛來加我,想確定時間借拖拉機。”
童文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