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一碗醬料一鍋鹵煮。”
灶膛裏的火勢越來越大。
有看客好心提醒道:“小姑娘,雖說今上寬厚,但這等話在大庭廣眾下能不言還是不言為好。”
何穗愣神了瞬,想了想還是應下了。
沒一會兒,有人指著她身後煙霧騰騰的灶台道:“你等可有聽說昨日長公主府有人縱火?據說傷亡慘重,長公主連夜去了萬將軍府,聽那邊的住戶說啊,舅侄倆天還沒亮就入宮了。”
何穗聽著“傷亡慘重”幾字實是眉心一凜。
哪有到這般嚴重的地步,難道自己當真是灶王爺的親女兒,廚藝萬無一失也就罷了,連縱火都有神力相助,如此便將長公主府夷為平地了?
她……她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何穗心不在焉地將鹵煮下了鍋開始熬煮。
她蓋了鍋蓋後,坐到灶膛前的小板凳上開始踹陸伯陽。
許是因為火勢過旺的緣故,鹵煮的香味逐漸彌漫開。
陸伯陽以為她吃食做好了,擦了把口水,一股腦從地上爬起來。
何穗:“公主府的案子,勢必會落入北鎮撫司和刑部,你爹如今一定有所耳聞,大哥要你現在回去了解一下情況。”
陸伯陽大夢未醒,額上還有牆印子在。
他愣會兒神,問出來的竟然是:“大哥,等會我們吃什麼?”
何穗:“……”
她一把勾著人家的脖子將人拉了下來。
“昨夜我倆縱火,公主府傷亡慘重,傷亡慘重!”
何穗咬牙切齒,還要防著被他人聽去。
好在此時煙霧四起,泰安街上人聲鼎沸,無人注意灶台後的兩人在說了些什麼。
陸伯陽一聽到“縱火”、“公主府”,什麼睡意都被趕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本就因為縱火公主府的事覺得脖子上頭的腦袋發涼,如今又有:“什麼?”
陸伯陽驚呼了一聲,雖然躲在灶台下看不清人,但他總覺得前後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他趕緊壓低了嗓音。
“傷亡慘重?若是真有人命在身,我……怕是我爹也護不住我啊。”
何穗哪能不知道。
她特意借公主府的人動手,就是為了鬧大動靜,免得有仆從傷亡。
昨日那場火,簡直大到讓她覺得有蹊蹺,今日又傳出來傷亡慘重、傷亡慘重……公主府的人,前禦侍郎當今駙馬爺猗天蘇的手下,竟全是一堆飯桶?
陸伯陽眼下哪裏還敢動,他趕忙搖頭,“大哥你為何不回去問煜王爺,他好歹是位皇子,又在南鎮撫司任職,若是公主真要追責,沒準會看在他的麵子上繞過我們一命。”
就是牽扯到趙煜才完了,一分事都要變出十分來不可。
“陸伯陽,完了,衝動是魔鬼,沒準我們倆這次都要掉腦袋了。”何穗抓著他的手臂,道:“不過你放心,你現在趕緊回去,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大哥絕對不會供出你的。”
陸伯陽平日裏有事溜得比誰都快,這次不知怎麼的,男子漢血氣像是突然從骨子裏覺醒似的,他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大哥,兄弟倆有難同當,要死一起死。”
何穗:“……”
何穗忍著罵他的衝動,朝他道:“你以為大哥是真惜你這條小命…… 並不是,大哥不過是要你回你爹身邊去,替大哥充當眼線罷了。大哥若是入了獄,你也好及時來給我送信不是。若是我倆都進去了,耳目俱滅,可還有生還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