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外月明風清。
淺淡的歌聲沿著夜風送入耳中,吸引得小美人往外好奇地探了探腦袋。
隻見溪麵上一片浮光藹藹,唯有謝枕溪立在船頭,手中執著船槳,一把點開小船,而後任它漫無邊際地飄動。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白眠雪探頭出來的時候,謝枕溪也回過頭來望他。
那雙矜貴風流的眼兒眯起來,裏頭仿佛盛著點點月色。
小美人愣了愣,歪了歪頭,也不知要說什麼,隻好又乖又軟地喚了他一聲,“王爺……”
“嗯。”
謝枕溪亦應了他一句,隨意將船槳放下,懶散地俯身進了船艙。
燃起的燭火微微晃了一下。
有一霎,木桌上的吃食和酒壺黯淡無光。
小美人正抱膝坐著,把自己團成一個暖和的球,隻露出一張漂亮可愛的小臉來。
他們兩個人擠在一起,倒顯得船艙有些狹小。
“殿下怎麼了?”
謝枕溪低頭看著呆呆愣愣的小美人,心下有點兒疑惑,又勾起一點笑意,
“是不是吃的不合胃口,還是暈船?”
“都沒有。”
白眠雪咬了一口手裏捧著的精致小點心,纖長的眼睫眨了眨,想了想,遲疑道,
“王爺你剛才唱得是什麼呀?”
“是楚地的民歌……本王自幼隨母妃回去省親時聽過許多,略微記下了一二。”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笑,眯起的眼兒裏也含著笑意,愈發像一隻慵懶狡黠的狐狸,
“殿下可喜歡聽?不如本王教殿下唱歌如何?”
“我不要,我唱不好。”
白眠雪一愣,咬著手心裏的荷花酥,含含糊糊道,
“……我最不會唱歌了。”
他沒有說假話,不管是穿書以前,還是現在,他都覺得自己好像天生就沒有什麼唱歌的本領。
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他一樣,每唱一句都跑調。
謝枕溪忽然低下頭來,凝神看著他,薄唇饒有興致地抿了起來。
“怎麼了?”
小美人呆呆地抬起頭看他。
“無事。”
謝枕溪看著白眠雪,隨手揀過兩個蕉葉凍石杯。
隻見他一邊斟酒一邊勾唇笑了笑,聲音低沉蠱惑,
“殿下且嚐嚐,這是府裏去年自己釀的青梅酒。味道比旁的酒淡些,但極好喝。”
這個季節的青梅酒,十分少見。
白眠雪忍不住端起杯子,隻見晶瑩剔透的液體散發著果肉的微酸和馥鬱酒香。
小美人輕輕咬了咬唇,想起自己差勁的酒量微微有點兒遲疑。
但又實在經不住那股淡淡的甜香誘惑,隻好低下頭看著杯子,掙紮了好幾次之後終於抿了一口。
“好喝嗎?”
“有點點甜。”小美人點點頭,又喝了一口,抬起眼兒期待地看著謝枕溪。
老狐狸笑了笑,重新給他斟滿。
一連三四杯淡淡的梅子酒後,小東西軟趴趴地蜷在木桌上,一雙眼兒格外水潤璀璨,嘴裏還在小聲嘟囔著什麼。
“殿下好乖。”
謝枕溪見小東西徹底軟了下去,伸手把人逗弄了幾下,唇邊漾起一絲笑意,
“那現在本王教殿下唱歌好不好?”
“**&@?~”
隻見那小東西小嘴一張一合,迷茫地眨眨眼兒,醉得含糊不清地小聲說著什麼。
謝枕溪隻好忍笑又問了一遍,順便伸手把人扶起來。
“好……”
這次小美人綿軟的聲調拖得長長的,應了他一聲,漂亮朦朧的醉眼裏帶了點興奮的樣子,嬌聲道,
“王爺你快教我!”
全然忘了自己剛才拒絕的模樣兒。
謝枕溪將手裏的酒杯放下,唇角忍不住揚起,“好,這就教你。”
“本王唱一句,殿下跟著我唱,好不好?”
白眠雪抬起眼兒看了看他,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今夕何夕,搴舟中流。”
謝枕溪的嗓音在夜色裏低沉得撩人。
楚地的曲調素來樸素多情,在低吟淺唱間也不並顯得風流浪蕩。
“今夕何夕……”
謝枕溪含笑垂下眼簾,看著眼前調子拐到犄角旮旯裏的小美人,偏偏小美人自己還沒有察覺到。
“下一句呢?”
‘’搴舟……中流‘’
醉酒的小美人咿咿呀呀地胡亂唱,謝枕溪屈指輕輕打著節拍,追上了他的聲音。
和著那淩亂綿軟的音調,替小美人糾正自己幼時聽過的纏綿悱惻的楚地歌謠。
幾隻白羽的水鳥驚飛,冰麵上發出細小的碎裂聲,溪水奔流而下。
唱到一半,白眠雪忽然停了下來,小美人醉眼朦朧,笑起來又乖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