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沈至歡悠悠道:“表姑娘向來粗心,這杯子是宮裏賞的,因著私憤隨意砸東西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表姑娘這麼不聽勸,就去外頭跪兩個時辰反思一下吧。”
沈至歡平常懶得管她們家,但時間長了,怎麼反倒讓人以為她好欺負了?
李書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姑姑她…”
“怎麼又拿姑姑說事?按規矩你得叫我一聲小姐,怎麼,表姐叫多了,還真以為我是你表姐了?”
她懶得再同李書錦廢話,揮了揮手,沁蘭便示意外頭候著的兩個護衛強行把李書錦帶了出去。
但李書錦離開以後,沈至歡仍坐在圈椅上,她臉上的笑意斂了去,並不開心。
沁蘭在一旁小心著道:“小姐,封小公子的事……並不能怪您,表小姐方才就是故意氣您呢,您要是放在心上豈不如了她的意。”
沈至歡搖了搖頭,道:“你不懂。”
就是怪她。
如果當初她沒有心軟給了他一把傘,如果她能提早委身皇帝去求他,如果……
可是這樣想好像又不太對。
皇帝是為了殺雞儆猴,就算她不送傘,皇帝也能找到其他由頭。如果她甘願委身去求皇帝,皇帝或許會表麵應承她,得到她之後,封延等待的將會是更加慘烈的下場。
男人劣根性如此,更何況是皇帝,他不會允許一個能讓她求他並且甘願退步的男人還留在世上。
她沒有辦法。
若真的追根溯源,那她的臉就是原罪。
無法反抗大概是這世上,最讓人窒息的事情了。
沁蘭跟著歎了一口氣,道:“這表小姐,果真是討厭極了,同沈氏也不遑多讓。”
沈至歡輕嗤了一聲,道:“她倆自然是一脈相承,要不怎麼是親……”
她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發覺出一絲詭異的不對勁起來。
可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沁蘭見沈至歡凝著眉,不由問道:“小姐,您可是發現了什麼?”
沈至歡沒回答,像是喃喃自語一般,疑惑道:
“李書錦她……為什麼會對我有那麼大敵意?”
這是沈至歡這十幾年來第一次產生這個疑問。
她能感覺到,這種敵意不僅僅是嫉妒,甚至可以說是恨。
是因為太子嗎?
可在太子沒有同她表明心意之前,她就察覺到李書錦那隱藏起來的敵意了。
或許還是因為她是嫡女,總是高她一等
這似乎也能勉強說的通。
可她本就是沈家嫡女,這是無法更改的血脈,她會羨慕她,或者嫉妒她,但是恨……為什麼?
真要這麼說的話,皇後的身份比她還尊貴,怎麼就不去恨皇後去。
沁蘭道:“小姐您同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還樣樣都比她好,她就是嫉妒您呐。”
沈至歡支著下巴,又覺得自己屬實想的有點多,人和人畢竟是不一樣的,她或許覺得不至於恨但在李書錦眼裏許就不是這樣。
她不再繼續想下去,隻道:“她要是真那樣,不如讓她去嫁給皇帝好了。”
沁蘭小臉皺著,語氣低落下來:“小姐……”
沈至歡沒再繼續說下去,側頭看了看自己手邊的桌案,桌麵幹淨光潔,隻有一杯瓷盞放在她的手邊,暖光照在她的手指上,恍惚讓她想起了那日傍晚被揉皺的絹布,她忽然記起一件事情來:
“我給沈擺擺繡的那塊絹……被你收起來了?”
沁蘭愣了一下,道:“不是一直都在小姐這嗎?”
“奴婢自前天晚上起就沒見過了,奴婢還以為被小姐您收起來了。”
沁蘭說到這裏,道:“既然小姐您沒拿,那肯定還在這屋子裏,奴婢一會找找,您就放心吧。”
沈至歡抬了抬手,道:“罷了,丟就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