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錦表情僵了僵,她知道沈至歡刀子嘴豆腐心,說這些隻是想讓沈至歡愧疚而已,卻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不在意別人的死活。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訕訕道:“…表姐果真變了許多。”
沈至歡垂眸看她,沉聲道:“也許是吧,那你以後要小心些,我可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容忍你的。”
李書錦倏的抬眼看她,而沈至歡說完這些,便移開目光,懶得再同這群人做這些你來我往的口舌之爭。
她伸手拉住了陸夜的手腕,帶著他朝門外走去。
走到一半,忽而停了下來。
陸夜任她拉著,見她停下也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還有,那個丫頭,倘若不按我說的處置,那就大理寺見吧。”
隨即又掃了一眼旁邊的沁蘭,道:“沁蘭,你就在這裏等人過來,看著他們打,我倒要看看誰敢手下留情。”
沁蘭福了福身子,道:“是,小姐。”
沈至歡說完便拉著陸夜走出了院子。
晚風靜悄悄的吹著,不遠處傳來幾聲蟲鳴,飛蛾盲目的撞擊著石柱上的燈罩。
陸夜一言不發的跟在沈至歡身後,目光緊緊的盯著那隻抓著自己手腕的手。
她的手指勻稱纖長,卻扣不住他的整隻手腕,又白的像雪,同他手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對此,衣袖輕薄的布料偶爾會擦過他的手掌,有點癢,又有點想讓人一把抓住把它留在手裏。
她的手是溫涼的,而他的皮下是沸騰的血液。
他在牽他的手。
僅僅是這個簡單的認知就讓陸夜的呼吸急促起來,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
夏季的夜裏,愛欲在不停的膨脹,猶如烈火燎原。原野之上,所有飽含愛與期待的風穿過高聳入雲的山林,抵達驚濤湧起的海岸,再掠過山川河海,長街村鎮,然後化成了繁華的上京城裏,安慶候府的,一個讓他不知今夕何夕的沈至歡。
沈至歡卻在此時停下腳步,鬆了手。
涼風掠過他的手腕。
那塊潔白的軟帕被她捏在手裏,細致的擦拭著方才捏他手腕的那隻手,慢悠悠的問他:“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陸夜稍稍動了動方才被沈至歡拉過的手,食指蜷起摩挲了下方才被沈至歡觸碰到的地方,道:“沒什麼打算,今後如何,全憑小姐吩咐。”
沈至歡走在他前麵,小徑兩側的花枝擦過她的肩膀。沁蘭留在了李豔芬那,如今這小徑上隻有他們兩個人。
“李書錦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
陸夜目光冷了冷,並不做回應。
沈至歡側頭看他:“問你話呢。”
陸夜這才道:“奴才不知道她是誰。”
沈至歡挑了挑唇,嗤道:“繼續裝。”
陸夜抿了抿唇,隔了半天才道:“如果真的有人想對付奴才,不管奴才在哪都逃不過的,小姐不必費心奴才的去處了,就讓奴才呆在這吧。”
沈至歡輕聲笑了兩下,對他的話不做認同也並不否認,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道:“你以為我身邊是那麼好待的?分明救了我,卻說不定還為此搭上性命,真就甘心如此嗎。”
陸夜道:“為了您,奴才什麼願意的。”
沈至歡麵上並不屑於這些花言巧語,心裏卻十分受用,她居高臨下道:
“你不會當真以為我會因此感動而對你另眼相看,從而在我心裏占一席之地吧。"
陸夜跟著停下了腳步,在她麵前低著頭,道:"不會。"
"奴才也從沒那麼想,小姐您金枝玉葉,奴才不配。"
沈至歡這才翹起唇角,顯然是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她抬眼,目光從他寬闊的胸膛攀岩而上到他俊朗的臉,然後對上他那雙收斂的鋒利的雙眸,聲音低緩柔和:
"不過,你若是不怕,我倒是可以……允許你待在我身邊。”
留下一個明知他圖謀不軌的人在身邊。
這是什麼意思,沈至歡沒有明說,陸夜卻清楚的明白。
幽深漆黑的眸子像是一瞬間光亮起來,渾身的血液都開始躁動沸騰,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再開口時,嗓音已有些暗啞:"奴才不怕。"
他話音略一頓,像是在思考著措辭,隔了一會又繼續道:"就算為您死了,也是奴才……夢寐以求。"
*
沈至歡身邊配的護衛其實有很多。
同陸夜一批進來的那群人嚴格來說根本算不上護衛,挑著些身強力壯的來打雜也算是多一道防線。守在她院子周圍的多是訓練有素的死士還有身手過人的普通護衛,她除卻偶爾會遇上幾個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尋常也用不上這些人,次次出去,隨便挑幾個也就罷了。
能固定貼身跟著她的,至今還沒出現過一個。
此外就更別提能貼身伺候的小廝了,她家小姐似乎天生對“男人”比較抵觸,認為他們多數都又髒又臭,尋常都是不會搭理他們的。
所以此刻,喜春看著跟著小姐進門的高大男人,一時失了語,站在原地直接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