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張家媳婦才慢慢地回到這個世界上來,看見宋源明,不禁有些臉紅,今天可在孩子麵前出了洋相了。
“大娘,你怕?”
“怕!”張家媳婦看了宋源明一眼,立即又改口說,:“怕,怕什麼?我這麼大的力氣,怕什麼?”
張家媳婦說罷,揮了揮手,顯出孔武的樣子。
對於張家媳婦強壯有力,宋源明深信不疑,失火的那天晚上,他曾被她一把抓住扔出屋外,足足有二丈多遠,弄得他連翻幾個跟頭。又見她一隻手托著掉下來的屋梁,一隻手還搶出一隻箱子。
但今天她的確很害怕,直到現在還驚魂不定,側著耳朵傾聽屋外。
見宋源明異樣地看著自己,張家媳婦說:“妖怪來了,光有力氣有什麼用?你說是吧?”
宋源明睜著大眼睛看著張家媳婦,似乎沒有聽明白她的話。
張家媳婦接著說:“不過,邪不壓正,對不對?我們是正,妖怪是邪,我們怕什麼?”
宋源明說:“哪裏有妖怪?”
張家媳婦盯著宋源明,問:“你沒有看見妖怪?剛才在湖裏,兩隻紅燈籠,你沒看見?”
宋源明點頭道:“看見了,挺漂亮的。”
“漂亮?”張家媳婦不知道宋源明怎麼有這樣的想法,說,“那多嚇人,你還說漂亮?”
“是很漂亮,大娘,紅豔豔的,你不覺得漂亮?”
“那是妖怪的眼睛,你知道不知道?”
“妖怪的眼睛?分明是一對大燈籠。”
“哪有燈籠漂在水上的?”
“就是妖怪的眼睛,也很漂亮,那妖怪也一定很漂亮。”
張家媳婦駭然地看著宋源明,覺得不可思議,這孩子怎麼有這樣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張家媳婦正這麼想著,宋源明忽然又問了一句,大大地讓她又是一驚。
“大娘,你說妖怪有沒有金綾漂亮?”
張家媳婦驚詫地問:‘你是說李家小姐嗎?’
宋源明說:“是呀,金綾妹妹最漂亮了。”
張家媳婦沒好氣地說:“她漂亮與你何幹?”
宋源明說:“看著舒服。”
“看著舒服,看著舒服有什麼用?又不是你的媳婦?”
“是我的媳婦,她說過要做我的媳婦的。”
於是,宋源明就講起他與李金綾從小在一起過家家的事,他們還喝過交杯酒呢。
“喝過交杯酒?”張家媳婦大笑起來。
宋源明一本正經地說:“是的,有一次我們一起吃喜宴,看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我和金綾就偷偷地學著新郎新娘的樣子也喝了交杯酒,結果兩個人都醉了。”
張家媳婦說:“就這樣,她就成了你的媳婦?”接著又笑起來。
宋源明被張家媳婦笑得很不自在,像個傻子,還想說什麼,張家媳婦說:“睡吧,睡吧,明天早點溫習功課,考個狀元,你的新娘子跑不了,不然,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宋源明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已經快兩年沒見到李金綾了,自從他被趕到後院小屋居住,就再沒看到她了。
他被禁止到前屋去,但是金綾為什麼不來看看我?
隨著年紀的增長,宋源明漸漸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雖然,他依舊天真無邪,頭腦簡單,但是他已經非常清楚感到寄人籬下痛苦,他越來越自卑,他住在後院簡陋的小屋裏,就已經覺得仰人鼻息,心裏十分難受,就更不敢奢望前院的華宅麗堂,那隻能讓他更覺得虧欠李家的了。
唯一讓他不甘心的痛苦的就是見不到李金綾,兩年了,不知道她長成什麼樣了,一定長高了,也許能抓著海神廟前麵的櫻桃樹的橫枝。
宋源明記得海嘯那一年,李金綾還夠不著樹枝,櫻桃熟的時候,還是他抓住橫枝,壓下來,金綾摘,摘下櫻桃放在她潔白的衣兜裏,裝了滿滿的一衣兜,他們就坐在樹下吃。
櫻桃吃完了,衣兜卻染紅了,金綾急了,哭著說回家一定會被罵的。
宋源明安慰道:“金綾妹妹,別哭,我有辦法?”
金綾說:“明明哥,你有什麼辦法?”
宋源明拉著李金綾的手,走到一口池塘邊,塘邊有一棵桑樹,樹葉正抽的繁盛,綠油油的,很是養眼。
宋源明捋了一大把桑葉,走到水邊,對李金綾說:“金綾妹妹,快把衣兜脫下來,我幫你洗一洗。”
李金綾看著宋源明手裏的桑葉,疑惑地問:“明明哥,你用桑葉洗衣兜?”
宋源明說:“對,快脫下來。”
李金綾懷疑道:“明明哥,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