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猜出李小姐的此行目的是為了與宋源明見麵,但是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李小姐隻是為了遊園而遊園,並沒有其他目的,也不存在排愁遣恨。
這樣說,好像李金綾是一個負心人一樣,這對這個大小姐似乎不公平,她有時也想念宋源明,隻是近來受教於父親,從他那裏知道宋源明原來是一個無賴,而且一貧如洗,無依無靠,最可恨的是他心腸歹毒,毀壞她父親的名聲,還縱火燒毀她家的房子,恩將仇報。
如此劣跡斑斑,事實勝於雄辯,李金綾不得不對重新打量自己的玩伴,對他另眼相看了。
李尚書的教育是成功的,他指出李金綾在鄉下的行為是不文雅的,粗魯的,沒有氣質的,他專門請來老師,就是繡娘,教她的禮儀和女工。
李金綾從父親的教育中獲益匪淺,她天生就懂得察言觀色,李尚書的一言一行,都讓李金綾潛移默化,猶如春風化雨。李金綾細心的領會父親的喜惡,從而得到自己獨特的理解:某公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而在父親眼裏,一切都是衣服,需要時穿在身上——這裏說的是需要,並不一定是寒冷,大多數時候,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不需要就扔得遠遠地,像一堆垃圾。
大丈夫就應該這樣。
但李金綾還是一個小女子。
小女子不免有時會耽於妄想,時不時地悲天憫人,與父親的教誨背道而馳,李尚書警告了數次,讓她離宋源明遠一點,想都不要想,否則,是很危險的。
他現在隻是一條寄生的蟲子,能給你什麼?
麵對父親的發問,李金綾無法回答,的確,他什麼都不能給。
就這樣,在父親的英明指導下,在李金綾的眼裏宋源明變得一無是處,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不知恩情的無賴,李金綾再不想找他了,也不再打聽這個兒時夥伴。
這天天氣真好,李金綾穿了一套紅妝,她一向喜歡紅色,而且在這個百花盛開的季節,唯有紅色才能與百花爭豔。
當李金綾身著盛裝來到花園時,她快活得像一隻蝴蝶,穿行在繁花之中。有時佇立在花枝下麵,久久凝望著花朵,像一個智者由此及彼地思考生命的真諦。有時仰頭,伸展雙臂,眉宇綻放如花,就如一個無病呻吟的詩人。更多的時候是把鼻子伸到花下,這兒聞聞,哪兒嗅嗅,隻有這時,才表現出一個剛剛十歲的小女孩的天真爛漫。
李金綾無比快活,這兩年又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她的到來,給花園更增添了一道鮮亮的色彩。
“繡娘,你看這些花多漂亮!”
“沒有小姐漂亮。”繡娘說的是實話。
“繡娘笑話我了。”李金綾喜滋滋的。
“沒有,小姐才是園中最漂亮的,豔壓群芳。”
“繡娘,這園裏怎麼沒有牡丹?”
繡娘說:“有的,那邊不就是。”
不遠處有一片牡丹園圃,才剛剛長出葉子。
李金綾不免有點失望,說:“怎麼還沒有開花呀?”
繡娘說:“還有一個月它就會開花了,到時候,小姐再來看。”
李金綾點頭道:“對,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什麼是國色天香。”
繡娘說:“國色天香是小姐,牡丹隻是小姐頭上的一朵花。”
李金綾喜不自禁,拉著繡娘這裏瞧瞧,那裏看看。畢竟在閨房裏呆久了,外麵的世界什麼都新鮮,空氣裏流動著蜜一般的味道。
快兩年了,李金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與外界隔絕了。不過,即使冷酷如李尚書,也不能切斷李金綾與自然的所有聯係,一扇窗戶,給李金綾送來四季的問候。
佇立於小窗之下,李金綾的心才是鮮活的,與大自然緊密的聯係在一起,這時,她的心會飛到望海村,會想起宋源明,想起元敏清,想起母親。
想起這些的時候,李金綾有時會心痛,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這些,這些都離她遠去。雖然,她知道宋源明就住在花園裏(想到宋源明住在花園裏,就覺得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把那麼好的地方讓宋源明住了。)但她還是覺得他已經遠去,離她很遠了。
不然,她會看到他的,可是,她一次都沒有看到他。
當然,李金綾不知道宋源明受到了限製。
李府花園很大,花園又分為桃花源,杏花塢,翠竹林,春曉圃,菱花蕩,人工湖等景區,宋源明隻能在人工湖邊生活,不準隨便到別處去。而且他也不想到別處去。
看完桃花,繡娘便催李金綾回去。
李金綾玩性正濃怎麼舍得就這麼回去?便央求繡娘讓她再玩一會兒。
看著李金綾可憐巴巴的樣子,繡娘心軟了,答應了她,說:“說好了,隻一會兒。”
“是了,繡娘,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李金綾撒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