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洲哪裏是願意麻煩別人的人,他正色道:“春秀,你若是這樣說,我就不敢住下來了。這段時間,我打算和小小一塊兒尋醫。我也就厚著臉皮來打擾你。若是真沒法子了,我就帶她回清平鎮,我一個老頭子,雖不是大富大貴,但養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本事的。”
春秀知道李伯父是讀書人,一身的骨氣,她怕再說,他馬上就走了。
“那時候聽伯父的,咱們先看病。”春秀說著,扶著身子慢慢坐下來。
此時恰好季珩回來了,紀小小尋聲望去,不過十多日未見,她卻好似隔著千萬的時光。他此時穿著一身玄青色雲紋長袍,往日見他都是粗布麻衣,今日忽地一身頗為體麵的衣裳,這樣子與前幾世的清貴樣貌重疊,讓她有些恍惚。
“小小,我聽春秀說你腿受傷了。”季珩眼裏無他,直直地問道。
“嗯,回去的時候遇到天災。腿受傷了。”紀小小發現,季珩壯實了一些,也許是原來窮,來到京城,吃食、穿度都更好,他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那我們可以一起看病。”季珩並沒有過多傷心,反而覺得兩人有伴,能消弭不少悲傷似的。
“季珩,你的病看得如何了?”李清洲問道。
“伯父,看了,我天天都在吃藥。”季珩才發現李清洲坐在一旁,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撓了撓頭,他隻看見了紀小小。
“那就好,你和小小都是,快點好起來就好了。”李清洲本來想歎氣,想來,也不好讓孩子們操心,便也靜靜喝茶不再言語。
春秀安排了幾個下人給紀小小和李清洲收拾好廂房住下,她還想安排個丫鬟伺候著,紀小小婉言謝絕。她不想給別人添太多麻煩了。
春秀知道紀小小現在自尊心作祟,也不敢過於強求,隻能隨她去了。
新月初上,幾人一塊用過晚膳就一道商量給小小看腿的事情。春秀想著你伯父和小小舟車勞頓,所以就提議早些休息,先好好休息,再說找大夫的事。
晚風襲來,小小一個人坐在窗前,她一直思考怎麼樣才能幫助季珩實現財富值達到四位數的目標,能夠早一些回到現實世界,她看著空中那個位數搖搖欲墜。
倒不是多麼厭惡這個世界,隻是,雙腿失去知覺使她生活非常不便。
月朗星稀的夜,微風輕撫窗棱,蟬鳴聲聲,綠影重重。
紀小小出神許久,連季珩進來了也沒有發覺。
“小小,你在想什麼?”季珩在她麵前蹲下來,直視她。
紀小小總覺得他與在清平鎮時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裏不一樣了,她卻說不出來。難道隻是吃穿用度都體麵了些,就顯得他也不一樣了嗎?
“沒在想什麼,隻是覺得造化弄人。”紀小小說完垂下眼眸,她思緒萬千,卻不能向季珩吐露半分。他心思簡單,說什麼,他都會放在心上。
“小小,是我不好。我應該跟你一起回去的。”季珩的臉上流露出慚愧的神色。
紀小小寬慰道:“不要這樣說,也許你和我一起回去了,我們都沒命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你別想太多了。”
“可是......”季珩還想說些什麼,紀小小卻打斷她道:“季珩,我困了,我想休息好嗎?”
“小小,你原先說的,還作數嗎?”紀小小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隻是現在的境況,一個殘疾一個傻子,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悲哀。
“我也不知道......”紀小小茫然地看著他,她確實不知道,如此一來,即使她們在一起,又要怎麼去完成任務。
“讓我照顧你好不好?”季珩的眼如同靜深的墨海,深不見底的。她能看見他眼裏的自己,一臉的茫然,有著對未知的不知所措,也有對當下的無可奈何。可季珩的眼裏卻燃起了一簇光,他在期待著她的回答。
“我們這樣,在一起又如何,不在一起又如何?”紀小小語氣輕柔,淡而疏遠似的,仿佛一陣風就會吹散。
“我知道你的顧慮。”紀小小終於知道他哪裏不一樣了,他似乎一夕之間變成了一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