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不比家裏,即使是陳舟和,也一視同仁,隻分配了一間房間。
陳舟和沒急著回房,提步去了醫療部。
不隻是他,還有謝瑰,在外受傷回營地的都要抽血監測。
他按流程走完,確定各項數值正常,才被放行。
作戰服的袖口擼到肘部,剛被紮針的孔還在往外冒血,陳舟和邊走邊按著棉簽潦草地擦拭兩下,他心不在焉,回想白天抓傷了他的那位隊友。
昨天,他們一行人接到命令,搜救一支中隊。
一支十三人的中隊,奉命潛入h城,七個小時之後,信號全都消失了,根據信號最後出現的位置,陳舟和找了那棟樓。
那位隊員的屍變有異。
屍變的時間根據個人體質,有長有短。從他進入那個房間,確定無生命體征的信息,前後有十分鍾,更不說他去之前還有一段時間,時間這麼長的屍變,聞所未聞。
像是有什麼東西壓製住了它,拖緩了進度,就好像……
特意等他來一樣。
會是什麼呢?陳舟和皺眉。
公寓類似於學院的學生宿舍,牆是紅白配色,壁上爬著不知名的花。陳舟和心裏揣著事,一把壓下門把手。
謝瑰在換衣服,看起來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半截鎖骨還淌著水珠。
他剛扣到胸前的扣子,襯衫於他偏大,鬆鬆垮垮地勾出身形。
草,他忘了這小鬼還在!
陳舟和動作極快地轉身關門,動作一氣嗬成。
“那個……嗯……我沒看見。”陳舟和背身說。
他確實沒看見。
玄關處擺著一份報告,陳舟和以為是下屬送來的,為了緩解尷尬拿起來看了兩眼,發現是這小鬼的體檢單,右上角一張一寸免冠照,也不知道什麼時拍的。
姓名欄寫著——謝瑰。
名字還挺好看的。
陳舟和興趣缺缺,遂放了回去。
肩膀被人戳了戳——謝瑰換好衣服,示意他可以轉身了。
“等等,你這衣服……”陳舟和越看越覺得眼熟,眯了眯眼,“你哪兒拿的衣服?”
謝瑰指了指旁邊佇立的衣櫃。
得了,他知道了。
這小鬼是真不知道客氣倆字怎麼寫。
“是這樣的,小姑娘,”陳舟和戰術清嗓,一本正經地說,“我的下屬可能誤會了點兒什麼,這是我的房間,男女有別,我現在叫人領你去別處住,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讓人送你去難民營。”
去你媽的小姑娘——謝瑰忍他很久了。
他垂著眼,眼神陰沉沉的,拿過一旁的體檢報告,就往陳舟和臉上懟。
那些專業術語,陳舟和也看不懂,象征性的掃了兩眼,敷衍道:“嗯嗯,我知道你沒病沒感染。”
謝瑰忍無可忍,指著性別那欄給他看。
陳舟和:“……”
誤會大了。
他不敢置信地上下掃了謝瑰兩圈,瘦的脫了相,看不出美醜,隻有一雙貓似的眼睛透著謹慎,睫毛亂七八糟地翹著,背上的長發枯燥,垂到胸前。
“ok,小弟弟,”陳舟和打了個響指,從善如流。
謝瑰又指了指年齡那欄。
上麵赫然寫著——十五歲。
還他媽同歲?
陳舟和一臉一言難盡,他雙手環胸:“所以呢,你還想讓我喊你哥?”
謝瑰垂下手臂,沉默不語。
都是男人,就好辦了。
陳舟和繞過他,坐在床邊,拍拍身邊的空位:“過來坐,咱倆聊聊。”
謝瑰沒動,長發遮著臉,一臉自閉樣。
“不願意?”陳舟和眉梢高高揚起,“放心,我不吃人,對你這樣的小豆芽也沒有興趣。”
謝瑰當然不是擔心這個。
他瞄了一眼陳舟和,裹腳小老太太般,慢吞吞地走過去。
“小豆芽,我就直說了。”陳舟和說,“今晚你可以住這兒,但明天我會把你送到難民營去。”
“在此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眼神容易暴露人的心緒。
謝瑰垂著眼,做出手足無措的樣子,蓋住眼底那一抹冷銳的光。
“你能說話?”
陳舟和靠著床頭,蹬掉戰靴,曲起腿踩在床沿,手腕搭在膝蓋上。
很放鬆的樣子。
謝瑰點點頭,又搖搖頭。
陳舟和想到楚娃和他說的心理創傷,試探道:“之前能說,現在不能說?”
謝瑰點頭。
“行,”陳舟和很幹脆,抽了張白紙和筆給他,“那我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寫下來。”
“c樓29層,是你家嗎?”陳舟和問,“就是我今天接你的那棟樓。”
謝瑰點頭。
“你的父母呢?”
——被咬死了。謝瑰寫下。
果然。陳舟和沉默片刻,不想戳人傷疤:“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和我穿一樣衣服的喪屍,為什麼會在你家?”
h城是座淪陷區,因為地理位置,安全局安排了幾次清掃,全是無功而返。加上那邊時常有雇傭兵出沒搜尋物資,雙方皆忌憚起衝突,安全局便沒再派人前往。
大樓裏的幸存者還不知自己已被放棄,搜尋了能找到的物資,折損不少人,聚在一起等待救援。
食物總會被吃完,吃完了就得出去找。
等到後麵,幸存者隻剩下謝瑰和他父親。
喪屍衝破了樓道,堵住了電梯口和樓梯間,他父親在外出尋找食物時,不幸被咬傷感染,回來之後沒多久就變異了。謝瑰躲在床底,才躲過一劫。
本來一切都已經絕望,突然,一個身著黑色作戰服的人破窗而入,他和父親扭打做一團,子彈擦著已變成喪屍的父親的頸動脈劃過,喪屍倒在沙發後麵,那人以為得手了,捂著受傷的右臉,瘋狂地開始翻箱倒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