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又要重演這段曆史?而且這孩子才兩歲啊,還要比前次最少多六年。
李太後想想就不寒而栗,許久才垂淚道:“高宗皇帝臨終時,曾有遺訓:‘國有長君,乃社稷之福,爭奈東宮小哩……難道又要讓這可憐的娃娃,像他父皇那樣麼?’”
“太後可以監國的……”田義輕聲安慰一句,又覺著不妥,再加一句道:“太皇太後更好。”
大家一看,心說,這有三位夠資格的,可不怕人手不夠了。
“……”李太後沉默許久,就當大家以為是默許了時,她卻語出驚人道:“那何不直接立個長君呢?”
“可皇上就這一個子嗣……”田義心說,那能憑空變麼?
“但高宗皇帝還有兒子,大行皇帝還有個同母弟弟。”李太後沉聲道。
原來她是想讓潞王當皇帝,不過手心手背都是肉,這也並不意外。
“兄終弟及,也不是沒有先例,就讓潞王先當一任,但立常洛為皇太子,將來再接他的大位。”李太後緩緩解釋道:“哀家記得,本朝就好像有這樣的安排。”
李太後好讀書,自然不會連這點知識都要求助,她不過是想讓別人道出來,更有說服力罷了。
“當年英宗北狩,太子……也就是憲宗皇帝才兩歲,國無長君。在孫太後的受意下,景皇帝繼承了皇位,遙尊英宗為太上皇,立英宗長子為太子。”這可是在新君麵前邀功的大好機會,田義還在沉吟,張誠搶著回稟道:“說來也巧,憲宗皇帝當時也是兩歲。”
“但那是國家危難之際。”田義出聲道:“韃子眼看就要兵臨北京城了!”
“難道現在不危急?”田義畢竟才剛上位,有的是想挑戰他的,另一個大太監抗聲道:“韃子休養了十多年,早就兵強馬壯了。若讓他們知道了,我大明換了兩歲的天子,哪裏還有敬畏,肯定會提兵入寇,再臨京城的!”
“還有南方的叛亂,”又一個太監幫腔道:“要是知道下任皇帝才兩歲,肯定野心更大了!”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把田義說的招架不住,隻好告饒道:“老奴說什麼不重要,還是請大臣們來擬遺詔吧。”他準備讓大臣們來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
“遺詔……”一聽這兩個字,李太後又想了讓她倍感屈辱,也是導致皇室被權臣欺淩的‘隆慶遺詔’。不由怒火熊熊道:“田義,哀家問你,決定新君的權力在哪裏?是哀家,還是那些臣子?!”
“當然是太後娘娘了。”田義臉色煞白道。
“那你為何要讓大臣來擬遺詔?”李太後陰森森道:“莫非是在為你的主子把持朝政做準備?!”
田義這才想起高拱、沈默,給李太後帶來的慘痛記憶,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第二天,身穿青衣角帶,在宮門外守了一夜的大臣們,才被允許進宮吊唁。
臣子們對萬曆這樣的皇帝,自然談不上什麼真感情,但一想到國家多事之秋,又沒了皇帝,還是憂慮難耐,悲從中來,放聲大哭起來。
在大行皇帝的靈柩前哭過後,等待他們的,是二位太後娘娘,擬定的潞王繼位,朱常洛為太子的懿旨。
大臣們一片茫然,雖然對萬曆皇帝暴斃毫無準備,但大家心裏並非沒譜,因為六十年前正德皇帝暴亡,前輩大臣們的應對措施,已經載入史冊,堪稱經典。大家隻要照方抓藥即可。
他們甚至已經在宮外想好了遺詔,要好生利用這個機會撥亂反正,挽回天下人心。
怎麼突然就沒有‘遺詔’這個環節了,大家都望向跪在最後麵的申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