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過頭,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到哪裏去了……”
她探出腦袋,看了看陽台左右。
“小櫻!”
媽媽終於注意到她的舉動,大步走了過來。
“不是說了不要去陽台上嗎,外麵積了雪,很危險啊。”
“剛才有人在這裏……”
“別說奇怪的話!”
媽媽關上落地窗,又將她拖到自己在廚房就能看見的沙發上坐著。
啪嗒!
浴室那邊忽然傳來聲響。
“老公,這麼快就……怎麼沒穿衣服就出來了……”
飛奔而出的丈夫沒有理會她,光著身體,大跨步地穿過客廳,又拉開落地窗,從陽台一躍而下。
“……”
女主人張大了嘴,如遭雷擊。
看見大雷控製那個中年人跳了樓便脫體而出,宗穀罵了一聲,立即說道:“先救他!”
不用他多說,月讀已經飛了出去。
險而又險地在二樓的高度接住中年人,他飛回八樓的陽台,將對方放了下來。
再拉上宗穀,兩人又躍上天空。
天空中飄蕩的黃泉之女盡數爆散,化為最純粹的黃泉之力,彙向先一步逃走的大雷神靈,凝聚出一副身軀。
這是他最後的掙紮了。
得到身軀,也意味著他失去了飛行的能力。從高空墜落在地,砸起一圈雪浪,大雷沒有任何停頓,起身便飛奔而逃。
而沒跑出多遠,一道散發著神明氣息的身影,在他前方落了下來。
“月讀!”
大雷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身體卻做了截然相反的選擇——轉身逃跑。
“……”
而在後方,一道身影遠遠跳躍而來,隻一拳便砸碎了他的腦袋。
幾個月前曾經曆過一次的恐懼再度降臨,大雷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舍棄了剛凝聚的身體。
神靈脫體而出,還未飛起,一張五元硬幣組成的大網便將他包圍其中,越縮越緊,直至無處可逃。
“喂,什麼情況……剛才那個人飛起來了?”
大雪紛飛,街道上還是有寥寥幾道身影,注意到了跳躍時幾乎飛起來的宗穀。
“換個沒人的地方。”宗穀對月讀說道。
月讀過來消除他在普通人眼裏的存在,又帶著他以及被捕獲的大雷神靈,飛到最近一棟大樓的天台。
積雪深厚,兩人相對而立,樓頂的航空障礙燈閃爍著紅光。
“……”
終於到了這一刻,宗穀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而大半都來自體內八雷神力難以抑製的激動。
被神力控製的硬幣束縛自動解體,露出裏麵半透明的神靈,而它還想逃跑,被宗穀一把抓住。
光華四射。
“他準備神解了。”月讀提醒了一句,卻沒有多少緊張情緒。
喀嚓。
七道神力彙聚一身,宗穀單手便捏碎了大雷的神靈,最後一道神力從中湧出,又鑽進他的額頭。
“唔!”
眼中光華大盛,恍惚之間,宗穀看見了大雷殘缺的記憶。
作為母神身體上分離的一團血肉,誕生於至幽至暗的黃泉大殿,在得到自己名字的同時,他也知曉了自己存在的唯一意義。
父神趕來黃泉想帶走母神、又與母神決裂所帶來的一係列變故,讓他與另外七兄弟一同逃離了黃泉。
在人世流浪,一邊仇恨、一邊躲避著七位兄弟,如此千年。
直到大半年前,對稚雷的感應忽然徹底消失了。
他明白,稚雷被人殺了。
又過了幾個月,天空中忽然張開了一張巨網,無論他躲到哪裏,似乎都避不開它的監視。
那張大網上傳來的氣息讓他覺得熟悉,又十分恐懼,毫無疑問,是來自母神的氣息。
沒過多久,對火雷的感應也消失了。
從誕生之日便注定的未來,似乎終於要來了。
他怨恨、絕望,在國土上狂奔疾走,絕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命運。
然而,從那張大網上垂落的一根絲線,輕而易舉地攔住了他的去路,並將他包圍。
萬般無奈之下,他撕開界限,又躲回黃泉裏。
而讓他震驚的是,餘下的另外五位兄弟,也都躲在黃泉裏。
為了隨時能逃出黃泉,六兄弟保持著互不打擾侵犯的距離,以一種詭異的默契,共同盤踞在界限最為薄弱的黃泉中域。
外麵的情況詭譎不明,他們藏身黃泉大殿外的黃泉軍陣列中,直到……
“——喂。”
“……”
宗穀被喚醒,看了看緊盯著自己的月讀,又低頭看向空無一物的手心。
最後一位八雷神,已經徹底灰飛煙滅。
“我看到了大雷的記憶。”宗穀說道。
而從中抽離之後,他也能以自己的思維進行思考了。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將大雷以及其他五個八雷神全部驅趕到黃泉的人,其實是老師……”
宗穀眉頭緊皺。
從大雷的記憶來看,橘天子早就有能力找到並殺死全部的八雷神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讓他苦苦找尋?
“……你這是什麼表情。”
麵前的月讀忽然變得臉色慘白,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宗穀下一刻就明白了。
“——太好了。”
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橘天子,將他緊緊抱在懷裏,不斷撫摸著他的腦袋。
“我就知道芳明能做到……這一天,終於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