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鞏昌衛指揮使張興,肖塵一直以來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作為一名防禦衛所的武官,能夠將百姓的疾苦看在眼裏,不顧鞏昌府衙的反對,用自己的軍糧去賑災,這一點是難能可貴的。
但是,對於他和定西侯的交往,張興似乎是有意隱瞞著自己。
尤其是在府衙大牢裏麵,自己和定西侯攤牌的時候,特地安排他和府衙同知衛黎旁聽,他表現的異常鎮靜和穩妥。
若不是自己一步步的通過其他方麵知道了他和定西候的關係,怎麼也想不到,逢年過節,他竟然是定西候的座上賓。
讓一個將定西候當做大樹來環抱的人,去看守定西候,肖塵不由得為自己的安排感到不可思議。
反觀桌子旁邊站立的張興本人,依舊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右手捂著屁股,臉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好像肖塵給他的這五十軍棍,他受了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心中的失望,加上那種被人愚弄的感覺,讓肖塵的心裏很不舒服。
看了看張興,直接看門見山:“今個叫張指揮使過來,沒其他的事情,我就是想問問,張指揮使逢年過節,都要給定西侯去送禮,這個傳言屬實不?”
張興身子頓時一僵。
捂在屁股上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賑災欽差,不是應該主管賑災麼,官員間的這些交往,怎麼也打聽起來了?
難不成,皇上派東廠之人過來,不但賑災,還要將整個鞏昌府重新梳理一番?
朝廷,是嗅到了什麼氣味?
一瞬間,張興的腦子將整個事情重新捋清了一遍。
努力的平複著自己心中的驚恐,暗暗運起內力,止住了右手的顫抖。
抬起頭,做出一副逼不得已的苦相:“大人說的沒錯,下官每年都要給定西侯送禮。”
肖塵一怔,臉上浮出了一絲微笑。
他沒想到,張興的反應還真不慢,瞬間就穩住了情緒,大膽的承認自己的行為。
“嗬嗬,張指揮使乃是朝廷駐守鞏昌的衛所指揮使,並不受製於定西侯。這逢年過節提著禮物登門拜訪,乃是私人交往了?”肖塵笑著說道。
“王寬剛剛上任鞏昌知府的時候,定西候便來到了鞏昌。當時,順便召見了一下下官。按理說,下官並沒有去定西候府送禮的必要,可是,既然相互認識,第一年不去拜訪總有點說不過去。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若是不去,也不好看。就這樣,下官不得已年年都得登門拜訪。”張興沉穩的解釋著。
“哦。”肖塵點點頭,“張指揮使說的也很在理。凡事有一就有二,這也不是你的錯。不過,我想知道,定西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說王寬出任鞏昌知府,初來乍到,讓我多多照顧。”
“定西侯看的挺長遠,軍政團結,才能治理好地方。”肖塵笑著。
這句話,說的並沒有毛病。
可聽在張興的耳朵裏,隱隱的有點刺耳。
朝廷之所以要求軍政分離,就是為了將地方的控製權集中在朝廷的手中。
相互協調,相互製約,才是朝廷軍政分離的真正目的。
而現在肖塵卻說自己是軍政團結,他在傳遞什麼信息?
可不管他心裏如何想,隻要他不說破,自己還就和以前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身子朝著肖塵微微一弓,張興道:“雖說鞏昌衛的職責,是守護一方平安。可我大明威武,十多年已經沒有戰爭紛爭了。擁有著這麼多的兵力,協助鞏昌府推進一些惠明政策,為百姓牟利,也是鞏昌衛該做的事情。”
一番話,說的大氣而又讓人無法反駁。
肖塵不由得重新將張興打量了一番。
貌不驚人,長相平平。
若不是自己見過他身著鎧甲的樣子,現在這個樣子,怎麼也不會看出來,他就是鞏昌衛的指揮使。
單單他的這番言辭,一定會讓人以為他不是鞏昌府的文官,就是隱藏在民間的大儒。
居高臨下,高瞻遠矚,一心為百姓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