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戶殺豬般的慘叫起來。
一條右腿,已經被從根部切斷,整個人“噗通”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別在這哀嚎,爬回去。若是慢一點,你就不用回去了。”張老冷冷的道。
王百戶急忙收聲,咬緊牙關朝著山下爬去。
走到一名士兵的屍體旁邊,張老伸手扯下了其身上的夾襖,往王重振身上一裹,扛在肩頭向山上疾馳而去。
山上火堆旁的野兔肉早已經焦黃,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顧不上這些,張老將王重振緩緩放下。
又蹲下身子,從火堆邊隨便拿了一個幹樹枝,放在了王重振的嘴邊:“咬著。”
劇烈的疼痛,已經使得王重振滿臉虛汗。
點了點頭,張開嘴巴,將樹枝緊緊地咬在了嘴裏。
張老又伸出雙手,放在王重振的小腿處,猶豫了一下,忽然按了下去。
“砰。”
一個漆黑的鐵珠子,從傷口處被擠了出來。
王王重振臉上大汗淋漓,牙齒幾乎將口中的樹枝咬斷。
右手快速伸進火堆,張老抓了一把熱乎的草木灰,捂在了王重振的傷口上。
“草木灰止血,忍一會。”張老扭頭,看向王重振蒼白的臉頰,輕聲說道。
“嗯。”喉嚨裏發出一道聲音,王重振用力的點點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也掛在了樹梢。
一陣涼風吹過,火堆裏的枯樹枝啪啪作響。
休息了小半天時間,王重振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掙紮著坐了起來。
“好點了?”
“嗯。”
王重振小聲應道。
“那就吃點東西,補一補。”拿過木架上的烤野兔,撕下一條後腿,張老朝著王重振遞了過去。
“早都讓你離開,你就是不肯。跟著我,到最後或許真的連命都沒了。”歎了一口氣,張老緩緩說道。
“屬下一直追隨將軍,就像將軍追隨藍大將軍一樣。您到哪裏,屬下就到哪裏,哪怕是死。”
“唉。”張老一聲長歎,“雖然聽從少爺的意思,解散了所有的隊伍,可不能為大將軍伸得冤屈,始終是我最大的遺憾。”
“將軍這麼做,乃是為了百姓著想。藍大將軍泉下有知,也一定不會怪罪將軍您。”
“不。”靜靜的看著麵前的火堆,張老道:“解散隊伍,是為了百姓著想。可大將軍的冤屈,我還是不想讓他一直受著。朱棣因為靖難之役,必須用他對朱元璋的敬仰和遵從,來告訴天下,他的皇位來的名正言順。可他的兒子朱高熾不同。身為太子能夠擁有寬厚仁義的品性,若是繼承皇位,應該可以糾正前朝的錯案,為藍大將軍平反。我等的,也就是這麼一天。”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穿過邊境,去往韃靼?這裏距離韃靼,也就是幾裏的路程?”嘴裏咬著雞腿,王重振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嗬嗬。”張老笑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片溫情,“其實,在這裏不走,我是有著自己的私心的。”
“將軍,您在等少爺?”
將王重振披身上的夾襖往上拉了拉,張老又拿起幾根樹枝扔進了火堆。
“是啊,我想看看,在這最後的關頭,少爺會不會來看看我。”
“少爺若不是去了琉球,他應該早就趕過來了。”王重振急忙說道。
“不一定。”張老臉上一片苦澀,“鞏昌的時候,我們因為觀點不同,分道揚鑣。他的心中裝著天下百姓,可不一定還裝著你我。畢竟,他在錦衣衛長大,又供職於東廠。他的身世太過於敏感,會不會挺身而出,我真的一點把我都沒有。”
“少爺一定會來的,一定會。”
或許張老的話語讓王重振也喪失了信心,放下了手中兔腿,喃喃自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