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瀟瀟一時沒反應過來。

何蕙眨了眨眼:“怪不得你那時候不許我嫁給他,原來是你自己存了這樣的心思……”她似模似樣歎了一口氣:“還什麼差輩呢。”

陸瀟瀟聽她這話,不自覺想起那年她們一起去寺廟上香的場景。她動了動唇,有心想分辯兩句,自己當時確實沒那種想法,可又覺得難取信人。

而何蕙已經咯咯笑了起來:“唉,不過還好你了差輩,讓我息了這心思,不然我也不會嫁給我家相公。我相公溫文爾雅,對我也很體貼呢。在我心裏,不比陸公子差。”

她這話還是照顧姑姑的麵子,的委婉了,在現在的她心裏,她相公比態度冷漠的陸公子強百倍。——當然,陸公子力戰胡渚,是大英雄,這另當別論。

陸瀟瀟莫名鬆一口氣,笑道:“可見你和你相公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何蕙如今能當著姑姑的麵出來,可見心裏早已沒了絲毫綺念。她輕歎一聲,將話題轉到了弟弟何誌遠身上:“誌遠都十六了,這婚事還沒著落呢。看來還得叔祖和太太操心張羅。”

陸瀟瀟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吧,我娘幫他留意著呢。”

這話絲毫不假,何蕙姐弟父母早亡,被何陽夫婦接進府中撫養。那時何陽夫婦的獨生愛女還沒找回來,他們對這一對姐弟極為照顧。後來陸瀟瀟回到了何家,他們待何蕙姐弟一如既往。

何蕙姐弟的終身大事,何陽夫婦又豈會不上心?

何誌遠十六歲,性情隨和,頗為知禮。雖然比何陽夫婦低了兩輩,可夫婦倆幾乎是把他當兒子來看待了。對他娶妻這件事,頗為慎重。

自從陸瀟瀟的事情基本定下後,鍾氏就把重心放到了為何誌遠相看姑娘這件事上。打聽、相看,費了一番心思後,鍾氏幫他定下了王家的姑娘。

他們還特意造了一些機會,讓王姑娘和何誌遠在家人的陪同下,“偶遇”了兩次。彼此都挺滿意的樣子,就在年前基本定了下來。

緊接著,何蕙於年底生下一子。陳家來報喜,鍾氏更是喜得打賞府中下人。

在這接連的熱鬧與喜事中,不知不覺新年到來了。

這是陸瀟瀟重生以來,第二次沒和兄長一起過年。不想念,那是假的,也不知他在邊關過的怎樣。

不過,無論如何,他寫回的信裏,總是毫不例外報平安。

陸瀟瀟先後托周先生的人給他送去了衣衫鞋襪等物。再後來,他自己也開始在信裏問她討要一些東西。

有時是香囊,有時是梳子,新年後他給的第一封信裏,竟然讓她給他一綹頭發。

剛看到信時,陸瀟瀟怔了一瞬,很快她就紅透了臉頰。那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一直在她耳畔回響。她到底還是悄悄剪下一綹頭發,塞進了一個荷包裏,托周先生送了過去。

陸瀟瀟的生辰在三月上旬,這一年她十五歲及笄。

何陽夫婦隻這一個女兒,早就安排好了她的及笄禮。儐相、讚者等,都是當地頗有聲望的婦人,連嫁到高家的姑祖母也使了人過來觀禮。

整個及笄禮繼位熱鬧,不過陸瀟瀟卻不自覺想起上輩子她的及笄禮來。

上輩子她十五歲時,她和兄長還在京城。那時候,一心謀劃著扳倒楊家的兄長,在她生辰前遭遇了一次刺殺,還好性命無礙。

她那時擔心他的安危,哪還有心思過什麼及笄禮?

可是他竟然記得,他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簪子,給她舉行了很簡單的及笄禮。

她強忍著眼淚,心裏卻柔軟得一塌糊塗。那時候,她對於他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這一點,深信不疑。

……

想起往事,陸瀟瀟不免感到悵惘。

這輩子及笄,她有父母親人,卻沒有他在身邊。

而且,他上次給她寫信,對她即將及笄一事,隻字不提。這讓她不禁耿耿於懷。

她猛然意識到,她其實很在意他對自己的態度,比她以為的,還要在意的多。而且,她在不知不覺中,正在以拿對情郎的要求來對待他。

“情郎”這一念頭,讓她羞紅了臉。她深吸了一口氣,晚間鋪紙研墨,修書一封,旁敲側擊暗示自己及笄一事。

但是寫好以後,她又猶豫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萬一他忘了,或者是另有安排呢?

揚州離邊關甚遠,也許他賀她及笄的書信還在路上呢。

陸瀟瀟收起了墨跡未幹的信件,頗有些意興闌珊。

這般自我安慰了一番後,她決定等幾日看看。

誰知又等了數日之後,也沒看見他的信。

陸瀟瀟有點急了,心想,明日就去找周先生,托周先生的人把那封信送給他,好好“提醒”他一下,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做好決定後,她才去洗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