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文樓在學校西北角,徐檸過去得穿過大半個校園。
沿著未名湖邊的路一直走,看到幾個糾纏的路口,再往西一拐就是。
等到了樓下,稍一打聽就找到了地方。
二樓專門騰出了幾間教室,專門用作翻譯工作的場所。徐檸路過一間教室門口,掃了眼,就看到幾張棗紅色大號辦公桌占據了大半的空間,再加上幾張書架,就滿滿當當的了。
桌上擺滿了書刊文獻,隱約能看到幾個老師藏在書堆裏忙碌著。
蘇老師領著徐檸來到了一個一些的房間,同樣擺了幾張桌子,就是桌上的書刊少了很多。桌後坐著的,是幾個年輕的麵孔。
蘇紅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注意力。
“介紹一下,這是徐檸同學,大家鼓掌歡迎。”
啪啪啪,大家一邊鼓掌,打量著徐檸。
蘇老師之前跟他們提過一句,新來的是個新生。這一瞧,也不像啊,淡定往那一站,做派跟領導檢查工作似的。
“杜誠,你帶他熟悉一下環境,有事喊我啊。”蘇老師指派了一個滿頭自然卷的男生,又叮囑了徐檸幾句,轉身離開了。
“徐同學,歡迎歡迎。”那卷毛男生走過來,笑著伸出手。
徐檸跟他握了握手,客氣的寒暄了幾句。
問了才知道,在這的幾人都是學生,清一色的外語係,而且幾乎都是大三大四的學生。
不過這就有個問題,他們這些人英語水平不錯,可一碰到專業書刊就抓瞎了。那就隻能做些不那麼專業的翻譯了。
比如生活類新聞,比如雜誌,反正都是些大眾讀物,而且翻譯好了也不對外銷售,大概意思對了就成。
杜誠拿著一本雜誌,遞給徐檸,“你是理科生吧?看看,這本你能翻譯不?”
徐檸接過來一看,封麵赫然是一台米色大盒子旁邊標注著:IB5150。IB新出的那台個人電腦嘛,今年科技行業重要進展之一了,國內沒多少人注意,國外卻正熱,哪都在報道。
再一看雜誌名稱:Ppular Siene
這雜誌徐檸當年訂閱過不少期,美國的一本生活科技信息雜誌,曆史悠久,而且極為暢銷。
徐檸翻了翻書,沒多就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徐檸每還是照常上課,有空就去外文樓。
杜誠今年已經是大四了,課程沒那麼緊,儼然一副老大哥架勢,跟外文樓的老師們也熟得很,時不時的就能找到一些花樣。
比如看外國電影。
既有茜茜公主、佐羅、野鵝敢死隊這樣的譯製完成的老片,也有飄、克萊默夫婦這樣完全沒有字幕跟配音的外語係教學觀摩片。
吃過晚飯,大家就聚在放映室裏,瞪著眼睛看變換的電影幕布。
各種高樓大廈、霓虹燈光、滿街的汽車,以及那或浪漫、或幽默或優雅的情節就在那張幕布上向他們徐徐展開。
而每當放映結束,燈光亮起,大家的目光落在幹瘦、打扮土氣的同學身上,強烈而不加掩飾的對比,總能在在大家心中激起巨大的波瀾。
在這個年代,對國外的一切,大家實在很難以平常心看待。就像看到美人,人們就喜歡把善良聰明一類的美好品質按在她身上一樣,對美好的期待,很快就變成了不真實的幻想。
後來的出國熱就是這種影響下的直接結果。但現實不是電影,當很多人付出巨大代價奔向的幻想終於成為泡影,有的人接受現實,有的隻能自我欺騙。
徐檸的感觸更深,他當年就是其中之一啊。大學生出國去洗盤子,那不是故事,是他親眼看到過的現實。
貧窮,就像寄生蟲一樣,抽走人所有的自信跟自尊,接著再丟給你一堆的自卑跟偏激。
他大爺的,沒錢是真不成啊。
……
中午,徐檸剛提著飯袋回到宿舍,走廊裏就有人喊:“徐檸!樓下有人找。”
徐檸忙應了一聲,隔著門喊道:“誰找我?”
“是個大叔,是你親戚。”
徐檸有些奇怪,放好東西,就匆匆下了樓。
張枝江蹲在宿舍樓底下,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正吧嗒吧嗒的抽煙。
“張叔,你咋來了?”徐檸連忙走過去。
看到徐檸,張枝江連忙拍拍身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