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有句話得不對,許念和顧容其實不熟,雖然時常會碰到,但相互之間壓根沒怎麼交流,原因在於顧容這人性子清冷,凡事都太過於淡漠涼薄。
“她這脾性,習慣就好。”——大家都這麼,清冷,不是冷漠,隻是比較安靜不愛鬧騰而已。她是台模特,十八歲開始走秀,先在國內發展,二十歲被大品牌發掘後走向國際,在模特界的地位不算頂尖,但比之國內大多數還是非常厲害了。
台、走秀,那是與老城區格格不入的字眼,日複一日的辛苦工作、微薄的薪水、一家老……這些才是她們生活的全部,至於櫥窗裏的奢侈品,隻會出現在電視和手機裏。
許念清楚顧容為何會來這兒,無非就是沈晚在變相地幫襯自己,兩人的革命友誼深厚,特別是交作業和期中期末考之前,她能次次考試不掛科,全靠許念精準扶貧。
許念亦很感激她。
騎行到延豐大道中段,繞過破敗的筒子樓,樓後麵就是老城區最大最物美價廉的菜市場,她趕車進去隨便買了兩把時令青菜、豬肉、餃子皮。菜市場後麵有條近路通往她住的寬北巷,回到家時剛剛十一點。
G市的三月氣候多變,下午陽光和煦,傍晚時分卻色昏沉沉,院裏的三角梅隨風左搖右擺,一場雨在即。
許念抬頭望望陰暗的空,麻利將晾在外麵的衣物收進屋。
發送出去的驗證消息毫無動靜,她下意識翻了翻手機,微信界麵一個提示都沒有。
顧容可能在忙,可能臨時有事。
外頭的風嗚啦啦變大,猛地一下吹動未插銷的窗戶啪的重重撞擊,她擱手機在桌子上,過去關窗,關好又下樓關其它窗戶。
院裏的黃桷樹葉子被大風吹掉落飄在地,不多時就鋪滿一層,許念幹脆把門也關上,大風持續了兩三分鍾,又停了,上的烏雲仍堆聚,雨遲遲不下,她打開門,站定觀望色,感覺真不會下雨了,才進廚房包餃子。
餡兒下午早就和好,包餃子用不了多長時間,春日的黑得快,包完也快黑盡了。
許念上樓拿手機,還是沒消息。
今應該不會來了。
她下樓,猶豫要不要做飯,剛下到客廳,手機屏幕亮起,看見來電顯示,她愣愣片刻,劃動屏幕接通。
“你好。”電話那頭的嗓音清冷沉靜。
許念條件性看向大門口,緩緩道:“你好……”
“許念?”
她嗯聲,張了張嘴,略微不情願地喊道:“姨。”
她和沈晚是同輩,顧容是沈晚的長輩,她得像沈晚一樣叫人,直呼姓名失禮,喊昵稱也不行,姨,合乎情理,但許念不喜歡這麼喊,差了一輩代表有距離,顧容今年7,隻比她大七歲。
“我在巷子口,車進不來。”
顧容從未來過寬北巷,故不熟悉地形,寬北巷南窄北寬,車必須從北麵進,她應該開到了南巷口。許念拿起掛在牆上的鑰匙,關門,邊走邊:“我來接你。”
這個時間點正值下班,巷子裏老街坊們來來往往,照麵就熱情地打聲招呼,路旁每隔一段支立一個路燈,燈柱柱身鏽跡斑駁,可照明功能完好,昏黃的燈光柔柔投落在地,照亮整條巷子。
許念腿長,走得又快又急,快到拐角處時故意慢下來,定定心神,慢悠悠走出去,南巷口的路燈更為密集,亮度瞬間增加。
粗壯茂盛的槐樹下停著一輛白色奔馳,顧容平時喜歡開賓利,這回倒低調出行。春季夜裏陰冷,她穿著單薄,寬鬆型灰色高領毛衫,外搭純黑長款雙排扣風衣,皮質高跟鞋,一個多月不見,還換了發型,及腰大卷變成了齊肩中長直發,看起來十分利落。
她靠在車前,遠遠瞧見許念,站定,向前走了一步。
南巷口寂靜,此刻人少,許念走到跟前,視線由她臉上擦過,道:“以後要從北巷口進,這邊進不去的。”
顧容打開副駕駛的門,解釋:“下午家裏有點事。”
許念彎身坐進去,從對方麵前繞過時,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分不清那是什麼牌子或者什麼花香味,隻覺得挺好聞,稍稍晃神片刻,應聲:“解決了嗎?”
顧容關車門,到駕駛座坐下:“差不多了。”
她話少,全無多聊的意思。許念識趣不多問,幫忙指路,南北巷口距離近,開車也就兩三分鍾,相較於南巷口的冷清,北巷口顯得熱鬧開闊,這邊有個公園,吃了晚飯出來歇息的人圍一塊兒散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