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母動動嘴唇,神情恍惚了一瞬,看向許念,眼睛裏帶著難以言喻的哀傷,興許是想勸勸,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車來了,末班車九點,她必須得上去,等車的人群一窩蜂往車上擠,她轉頭望望許念,出聲:“那我走了啊——”

許念原地不動,一言未發。

車停了不到一分鍾,而後緩慢駛離,駛進黑色的夜幕中。

十五的月亮大而圓,皎白似白玉盤,灼灼月華投落到地麵,巷道裏樹影婆娑,許念開門進院子,八斤跑過來繞著她轉悠,機靈地拱她的腿,許念險些沒站穩,又好笑又好氣,這傻狗心裏沒點數,不知道自己多大力氣。

進屋後,給八斤喂水果,一人一狗賴在沙發上看劇,約莫十點,上樓洗漱休息。

刷牙時八斤非常不配合,哈喇子流了一地,它還挺委屈的,搞得許念在虐待它似的,聲地嗚嗚叫喚,皺巴著一張臉,可憐兮兮極了。許念心情本來不怎麼樣,愣是被它逗樂了。

“狗東西——”她罵道,揉揉家夥兒的腦袋。

八斤忽地跳起來,直接一下子就將兩隻爪子搭她身上,那爪子上全是水,許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傻狗甩了幾爪子,淺灰的睡衣上盡是濕的狗爪印。

許念生怕這傻狗的哈喇子甩到自己身上,連連把它治住,喊道:“別動別動,乖一點!”

八斤果然乖乖的,不過還是不怎麼配合。

刷完牙,給它收拾一番,送回房間,許念再拾掇自個兒,時間已經十點半了,顧容可能真的非常忙,她迅速洗漱收拾,末了躺床上等消息。

時間一點點流逝。

今晚涼快,悠悠的夜風不時吹起,舒適得很,許念翻身朝著外麵,看了會兒夜色,再看看手機。

十一點。

十一點半。

……

還有十分鍾到淩晨。手機界麵還是沒動靜,連班群裏都沒人活躍,到處都靜悄悄。

許念撐坐起來,打開床頭燈,醒了會兒神,馬上十二點,法國那邊應該快六點,也許顧容就快忙完了。她倚著床頭,隨便翻翻手機,各個交友軟件都看看,她頭發亂糟糟,有兩縷貼著白皙的脖頸垂落在肩頭。

出國前的那晚顧容挾著她做了兩次,胸口和鎖骨的痕跡還留有些微,淡淡的,都快消散完全,由於睡衣打濕了,她現在穿的寬鬆的敞口棉質恤,領口略大,身子稍微歪斜一下,就會露出大半個圓潤的肩頭。

床頭燈柔白,打在她身上,她感覺有點熱,於是推開被子攏在床的一邊,兩條大長腿曲在麵前,拿著手機安靜地等待。

老式的掛鍾一秒一秒轉動,時分秒針重合之際,淩晨正式到來,然而手機屏幕仍舊一片黑。

困意上頭,許念有些乏累,拿著手機下樓接水喝,她忍不住想給顧容打電話,但又怕打擾到對方,盯了手機屏幕半分鍾,最終還是決定打一個試試,如果真在忙那就掛了。

隻有麵對顧容的時候才會如此,要是其他人,早就打了,哪會糾結忙不忙的問題,自己掛念著,又怕對方太過於掛念。

愛情裏的雙方都是摸著石頭過河,生怕有丁點兒閃失,考慮太多。

她喝了口涼水,放下杯子,劃開屏幕找到那一串號碼,剛要按下,心有靈犀似的,對方竟然在這時候打來了,愣了愣,定定心神,這才接起。

許念的語氣平靜而淡定:“忙完了?”

對麵嗯聲:“剛剛出來,正在車上,你睡了?”

她立馬回道:“沒有,睡不著,還在看劇。”

顧容看看手表,心裏了然,知道應該是在等而不是看劇,沒戳破,問:“G市今氣怎麼樣?”

許念:“挺涼快的,溫度降了很多,今隻有二十幾度。”

“這邊更低,十幾度,”顧容道,望向車窗外安靜的街道,異風格的建築、微弱的燈火、灰撲撲的,這些與G市都大不相同,她收回目光,繼續道,“需要穿長衣,不然就冷得很。”

許念不由自主勾勾唇角,到床上坐著,亦望了望窗外的空,柔聲:“那你記得多穿點,注意氣變化。”

手機那頭的顧容隻輕嗯一聲。

保姆車裏坐著四個人,兩個高大的金發碧眼的法國人,嚴旭,經紀人,另外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中國男的,嚴旭偷偷瞥向顧容,大概能猜到在給誰打電話,今兒下午忙事的時候,好幾次顧容都在找手機,可惜時間緊,哪有打電話的空閑,經紀人攔著沒讓。

顧容知道他在看自己,理也未理,低聲對著手機:“晚晚講,你們5那會來巴黎。”

許念掀開被子進去,倚在床頭:“嗯,當地時間晚上七點多到,過來看完秀應該就要走。”

這是顧容計劃定下來以後就決定好的事,她和沈家三口都會去,這麼重要的時刻,必須得去,她還沒看過自家女朋友走秀,這次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G市到巴黎的機票要四五千一張,來回就八九千,沈晚想給她出,她不讓,用兼職的工資和存款買的,這趟行程意義重大,她不想靠太多外力。

“簽證這些辦了嗎?”

“早辦了,不用擔心。”

“到了以後我來接你們。”

許念:“我們找得到,你忙你的,不用來,到時候我直接來找你。”

6晚上八點就要開場,前一晚上要做的事情肯定繁雜。

顧容沒什麼,應當是默許了。

許念與她聊了會兒家常,無非就是自己這兩做了哪些事,學習、報名參賽……又到月餅,八斤,但獨獨沒講許母來過的事,她潛意識裏就不想與那些人沾上太多關係,故而不這些。

雖然兩人聊兩句停一句,但一來一回這樣下去,一晃半個時就沒了,顧容這邊抵達酒店,經紀人過來交代一番。

這邊許念大概聽到部分話,知道該掛電話了,出國本就辛苦,要忙事,還得倒時差,等顧容再話時,她借口要睡覺準備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