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應了兩句,道:“那晚安。”

她:“晚安……”

啪地關燈,屋子裏陷入黑暗之中,她捏緊手機,趕在電話掛斷前,又補充喊道:“姨——”

顧容疑惑:“嗯?”

許念:“我很想你。”

農曆十六,雨淅淅瀝瀝,整個G市被灰霧籠罩,空蒙蒙一片,雨從早下到晚,這一許念哪兒都沒去,和八斤一塊兒呆在家裏,除了吃飯就是看書,一直持續到快黑。

她坐在沙發上削蘋果給八斤吃,八斤同誌十分不自覺地將腦袋枕她腿上,尾巴一搖一搖的,它在掉毛,許念穿的黑色五分褲,褲子上盡是淡金色的狗毛。

有人伺候的狗生簡直舒爽上,八斤的蛻變很大,已然沒了許多做流浪狗時的毛病,不過有時候仍舊有點膽。蘋果吃到一半,沈晚發來消息,問許念要哪些化妝品。

泰國的彩妝不錯,這妮子一到那邊就開始瘋狂掃貨,甭管好不好,反正買就完事,許念不客氣隨便選了兩支口紅,沈晚給她發了幾張旅遊照。

許念將桌子收拾幹淨,再拿起手機時,發現對方給自己發了串數字,緊接著:我外婆今問起你,本來想叫你過去吃個飯的,可是家裏突然有點事,你明有空嗎?

那串數字應該是電話號碼。許念斟酌半晌,正要回複,對方又是一條消息:反正閑著沒事,可以過去坐坐,正好我可能要推遲兩回來,到時候你把八斤交給她就是了,我已經跟她過了。

電話號碼是顧母的聯係方式。

晚晚:上麵是她的號碼,你明到了那邊可以直接聯係她,我這邊有點忙,先不聊了啊。

發完,真沒了動靜。

許念一時愣神,這妮子連拒絕的餘地都沒留下,意思就是一定要她過去,給創造相處的機會呢,沈晚還不曉得自家外婆早就知道許念和顧容之間的關係,簡直操碎了心。

明明之前還別扭得很,這兩倒是給安排上了,生怕許念不會處理這些事一樣。許念看著那串數字,沉思片刻,最終將其加入通訊錄。

雨到下半夜停歇,隔日一早色灰蒙,九點多時中雨而至,許念嚐試著給顧母打了個電話,第一通便被接起,兩人在電話裏幾乎沒有任何閑聊,顧母開門見山讓她過去吃午飯,且讓把八斤一起帶上。

顧家大哥不在,家裏就顧老爺子和顧母兩個,顧老爺子還不清楚那些事,對許念的態度一般般,相比之下顧母顯得稍微熱情一點點,不過還是不怎麼樣。

顧母對八斤還挺好的,八斤對她亦十分親熱,看來在沈家沒少相處。顧母逗狗時,許念隻有在一旁候著,晚上,顧家的司機送她們回寬北巷。

有了第一頓飯,很快就有了第二頓飯,翌日仍是在顧家吃的,這回遇上了顧家大哥,還有沈晚的表哥表姐們,一大桌人就許念一個外姓,簡直尷尬。

當晚許念將八斤留在顧家,把家夥兒交給顧母照顧,走時,她特意道:“我有空就過來看它,麻煩您了。”

顧母隻點點頭,高冷如故。

三長假後的課程繁多,原本周四周五的課全部調到周日來補,從早到晚一節都沒放過。

周一晚上,沈晚抵達學校,正好趕上開班會。唐敏之專程來了一趟,悉數告知學校近來對學生們的計劃安排,並統計班上有讀研意向的學生名單。

許念和沈晚坐在第一排,瞧見了她手上的鑽戒,沈晚悄聲問:“唐老師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她朋友圈你沒看麼,應該是。”許念低低道。

沈晚看看唐敏之,湊近了才:“她跟萬姨上個月分手了你知道嗎,突然就分了,聽萬姨還到學校來堵過好幾次,結果都沒音兒。”

許念吃驚,真一點沒聽這些事,記憶裏唐敏之和萬姐好得很,如膠似漆的,怎麼分就分了,唐敏之的鑽戒,是萬姐求複合送的還是……

這件事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顧容她們早知道了,晚上打電話許念才清楚緣由。

唐敏之想結婚,畢竟快四十了,可萬姐不想,兩人在這件事上出了分歧,萬姐這人呢,脾氣衝動,腦子一熱,甩話三年之內絕對沒有這個打算。就這麼一個事,成了兩人之間的導火索,眼看萬姐確實沒有結婚的打算,唐敏之便頭也不回地提出了分手,萬姐硬氣啊,以為隻是吵鬧,氣急上頭語不擇口,結果前幾才知道唐敏之要結婚了。

人到了一定年紀,在對待感情上會理智大於衝動,唐敏之的決定,或是萬姐的想法,誰都無可厚非,都沒錯,各人的觀念不同罷了,強求不得。

年齡差,觀念……難免讓人唏噓感慨,若不是因為這些,萬姐和唐敏之的感情堪稱模範,明明那麼好的兩個人,最後卻因為這些事分開。

其實將來許念和顧容也會麵臨這個問題,等許念讀完研,二十五六,再奮鬥兩三年,顧容那時候都三十三四了,屆時會如何,會怎麼樣,誰都不清楚。

許念沉思須臾,走到窗台前,接受晚風的吹拂,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電話那頭的顧容一怔,周圍還有其他人在,不大方便這些,“怎麼會問這個?”

許念想了想,認真:“方便算著日子來娶你。”

顧容哂道:“你才二十歲。”

“很快就二十一了。”

“二十一也還在讀書,”顧容顯然有些無奈,某人平時一聲不吭的,典型的悶性子,今竟然會聊這些,結婚,還久得很,她都沒想得那麼遠,頓了頓,繼續道,“先讀了研再,現在不考慮這些。”

許念轉身倚靠著窗台,房間大燈的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揚揚白細的脖頸,一字一字再問:“那讀完研以後呢?”

手機裏故意放低的聲音教顧容微微愣神,一時半會兒忘了動作,同行的嚴旭還以為怎麼了,關切地使了個眼色,她回神,示意沒事。

此時的巴黎還沒黑,街道上行人稀少,空曠安靜,隻聽那邊繼續低低地:“那就等讀完研以後,行麼?”